御安轻笑一声,心想着前些年带沈姑娘来中原的那段日子,他便已经将脸面丢的差不多了。
沈姝茗嘴角抽了抽,这些天她收到了不少北凉的消息,御安说的不错,南疆有意和亲又如何,北凉不是从前的北凉,就看着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一封书信便可得到中原朝廷的鼎力支持。
再一个便是御安昭告天下,她沈姝茗是他唯一的王后,后宫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蔺义和薛戎明里暗里,猥猥琐琐地用尽办法传到她耳朵里的。
“听清了吗?”
“没有没有,你别推我!”
“好像气氛还不错。”
我发誓,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偷、咳咳,观看的。我扒着柱子,瞅了瞅头顶那俩人:“你俩是怎么回事儿?”
卜少柯按着我的肩膀,使劲伸长脖子试图看清对面那屋的房顶上那俩人:“一个我兄弟,一个我嫂子。这当然要重视一下。”
兄长按在卜少柯肩头,高出去一大截,简直不能再暴露:“我见妹妹看得挺入神,就来瞧瞧。”
卜少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音儿你耳朵好使,可有听到什么?”
“这么远能听到啥,”我看向房顶上那俩人,“不过看情况,应该是在打情骂俏。兄长你久经沙场,有没有学个技艺回来,譬如读个唇语之类的。”
兄长胳膊长,抡下来拍了下我的头顶:“你当你兄长无所不能,纵使我会,这么远,连那俩人模样都看不清,读哪门子的唇语给你。”
我撇了撇嘴,想着前日恭君偷偷同我讲兄长坏话的时候,也不知他是耳尖还是看了恭君的唇形,隔了老远撇过来一个眼神,恭君打了个颤躲到我身后。
寻安看了一眼房顶上那对冤家,方才那俩人打情骂俏没错,却也聊到了北凉的现况,不方便说给这俩人听。
御安不知何时又厚着脸皮握住沈姝茗的手:“记得你从中原这儿听来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国,也不可无后。”
沈姝茗看向御安:“无后……王上说的是哪个‘后’?”
御安纠结了,这能有哪个后,不就摆在跟前么。想了想才理通了说道:“没有你这个王后,我到哪儿去找继位的后人。”
沈姝茗挑了挑眉,这厮不仅脸皮厚了些,话儿都能说的这般周全了。
“茗儿……”御安盯着沈姝茗的侧脸,见她看过来心底慌乱了几分,“你可还怪我?”
沈姝茗回想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释然道:“那段日子有些吧,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看清了许多事。若我还怪你,还会坐这儿陪你看什么星星?”
御安轻轻揽过沈姝茗的肩膀,目光瞄向她的朱唇,不觉地抿了抿唇,刚低下头要附过去。谁想沈姑娘一把将这厮的脸推远,沈姝茗瞄着这厮:“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死远点儿。本姑娘还气着呢。”
听着他的姑娘语气有了些活泼生气,无声笑了笑,握住沈姑娘的手将她拥入怀中:“那便用在下剩下的大半辈子赔给姑娘可好?”
“嗯——可以考虑考虑。”
“那姑娘何时随在下回北凉?”
“本姑娘还没尝遍中原美食,不着急。”
“……”
御安瞅了瞅天,若等你尝遍了,估计都得待到下辈子了。还要不要做他的王后了。
第二日董夫子说御安离开了荆云学堂,这当然在我预料之中,毕竟他那家人都找到了,还赚到了回北凉的盘缠,啧啧啧,这厮算盘打地真真精细。
以菱坐在我左侧,收拾着自己的书案:“音儿,下堂课要去‘厚德庵’听老夫子授课。你可别再走神儿了,仔细着老夫子拎起你来背经书。”
苕鸘听了笑了笑看向我:“我看寻音脑袋灵光地很,上次御夫子叫她回答,她都游刃有余呢。”
我叹了口气,故作骄傲地撩起头发甩到背后:“哎,天资优秀,莫要嫉妒、莫要嫉妒。”
“哈哈哈。”苕鸘笑出了声来。
以菱白了我一眼,站起身:“是是是,你最是优秀,快些起来走了。”
“嗯。”
我三人走在石桥上,桥下是涓涓流水,岸边林木成群。我瞧了瞧掩在云雾中的楼阁,问道:“这老夫子是何许人?竟叫人这般敬畏?”
以菱想了片刻也不知该如何回我,只得给我讲了讲她知道的:“听闻这老夫子年轻时冲怒了这荆云山的神灵,却因救了只颇有灵性的兔子得以幸免,还在这儿扎了根。这老夫子私下里是个谦和的,只是对学术要更为严谨些。”
我点了点头,这世间当真有神灵?
到了厚德庵我停在门口,以菱转头看向我:“怎的了?”
我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嗯。”
我又看了一眼这荆云山顶的景象,捻了捻脸侧的发梢,或是我想错了,竟觉得这儿有些眼熟。
而此时的天上,玄孽轻笑一声:“纵是转世渡劫,还是记得么?不愧是酒丫头。”
“那是自然的,只是,”身边的芜萍看着荆云山的种种,抿了下唇,“那小书生……”
玄孽知道这小兔子精要说什么,面对她,他的语气永远那么的不厌其烦:“即便他曾施恩于你,恩情再大,你也干预不得凡间的世道轮回。”
“嗯,”芜萍垂下眼帘,“我知道。”
玄孽看了一眼芜萍:“只留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听到这儿,芜萍眼中浮上了惊喜之色。转头看去,那人已经化成了女儿身,只听他说道:“天上一炷香之后,便要随我回来。”
芜萍笑着拍了拍手刚要说什么,额头被玄孽一点,变回了兔身。
玄孽拎起她的后脖颈抱到怀里,芜萍心底一阵问候,张口冲着他胸口就咬了下去,玄孽也不恼,轻笑一声带她下了凡尘。
老夫子端着经卷给我们讲授厚德载物的道理,我“正经”听着课,思绪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就先讲到这里吧,”说着,老夫子看了看窗外接着说道,“把今日我所讲的都整理出来,明日交到这儿我会批阅。不合格的人,便将这卷经书抄上一百遍。”
台下面面相觑,没听课的学生都交头接耳问着这堂课讲的是些什么。
以菱瞧我一脸淡然的模样:“你倒是什么都不慌。”
“有何好慌的,”我耸了耸肩,问道,“对了,你方才说这荆云山有个山洞?”
以菱眨了下眼:“是啊,不是……你该不是要……”
那一刻,我笑得及其灿烂。
“这儿虽然不是禁地,”苕鸘扒着我的肩膀躲在我身后,四下瞧了瞧,压低了声音,“听闻这荆云山怪事儿多得很,可要当心些。”
我拍了拍苕鸘的小爪儿:“放心,点到为止。若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撤。”
以菱跟在我旁边,倒也不怕,倒是心底莫名其妙涌上一股敬畏之意。以菱往山下看了看,云雾之下也看不清什么,转而看向我:“现下是自修,待半个时辰便下学了,可别叫恭君等急了。”
我点点头:“那自然不会,况且也就去瞧瞧,用不了半个时辰的。”
刚拐上山顶,我停下来伸出胳膊拦住了以菱,压低了声音:“嘘,有人。”
以菱轻轻抓着我的胳膊凑近几分,探出头去瞧了瞧,小声儿道:“是老夫子,”以菱眯了眯眼睛,“脚边还有只兔子。”
“兔子?”苕鸘依旧扒着我的肩头,“这荆云山本就少走兽,何况这还是山顶,哪里来的兔子。”
我心底想着莫不就是夫子年轻时救的那只吧,嗯……一只兔子能活这么长时间吗?
老夫子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正要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那只兔子直接扑进那夫子怀里,“咯咯”地咬了两下牙,老夫子摸了摸兔子的头,将它抱起来微微蹙着眉左右瞅了瞅:“可是哪儿疼了?”
我们三人皆是松了口气,以菱看了看那兔子又瞧了瞧我:“方才可是那只兔子帮了我们?”
苕鸘眨了眨眼:“莫不是眼花了?”
我抿了下唇,还真是只有灵性的兔子,为何我总觉得眼前这景象是这夫子在同兔子“幽会”?怕不是写本子写魔怔了?
后来我回到天上和芜萍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她无奈地笑了笑:“你是不知从那儿回来之后那蛇精怎么折腾我的。”
蛇精自然是指玄孽,只是……若他晓得自己堂堂上古螣蛇被一兔子精叫做“蛇精”,应当是又要记仇了。
没再过多逗留,我们三人悄么着下了山。看了看时辰还不算晚,不过今日恭君来地比昨个儿要早一些。苕鸘见着恭君行了个礼:“谢侯爷安。”
谢恭君点了点头,客套了两句苕鸘便走了。又同以菱拉了些家常,以菱见恭君似是有些要紧事便和我打了声招呼上了以府的马车。
“出什么事了吗?”
“那两位要走了,似乎是出了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