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摧毁了方圆数百里的植物,所有的亚洛族都被波及而亡。天空中的乌云瞬间被冲散,明媚的阳光又照射了进来。
雷牙兽被炸掉了一个脑袋,当其中一个头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另一个头挡在了它前面,替它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它看着自己另一个头颅,另一半身体的剧烈疼痛传来,银白色的血液从伤口不断流出,悲伤流出来淹没了整个世界一般,与这阳光是那么地不相符。
它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几块骨头是完整的了,无法站立,无法飞行,无法抬起头来,只能这么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可是忽然间它想到了什么,又忍住哀鸣,艰难地站了起来。
它的孩子还在等着它。
可是当它缓缓地重新站起来之后,又感觉到自己的双眼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现在浮现在它脑海里的只是一股害怕,害怕自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就在这时,它听到了一个清脆微弱而细小的声音。那声音极为熟悉,一听到,便让它安心了下来。
那个被它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就在自己的周围的某个地方。它寻着声音找去,找了很久,终于在那个小家伙的主动靠近中才找到它。它忍不住亲昵地碰了一下它,感受到它的温度,刚才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幸福而平静。
它知道自己和孩子现在不能够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它们必须要赶紧离开,于是它张开嘴轻轻地将小东西衔在嘴里,忍着剧烈地疼痛展开翅膀飞了起来,缓缓地离开了。
族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否则它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它忽然在想,疼痛或许是一个好东西,如果没有了疼痛谁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呢?无数生灵存在的根本标志就是永无止境的痛楚,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伴随着痛楚,一直到死亡的瞬间,无时无刻折磨着你的身体和心灵。
心灵,多么美妙的东西。它能够创造出美妙的恶,也能够创造出美妙的善。它将树叶从树枝上摘下的同时,也将甜美的果实放到树下。它可能是世界上最不可捕捉的东西,也可能是世界上最透明的东西。有时候你会憎恨它,有时候你也会思念它,但是大多数时候你都在憎恨它。
……
我还是不想死。当“死亡”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时候,我就本能地抗拒着它。我无法忽视生命存在的美好,也无法忽视世界的美好。我开始后悔了,作为生命存在的一种,却无法体会到生命存在的最完美的意义,我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思考,难道就要在这里走向终结了吗?
“魔树,我的神明,求求您救救我,拯救我这微小的生命于无尽的苦难之中吧!!”族长在内心呐喊着。但是它忽然一个激灵,像是在浑浑噩噩中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被无情地泼了一桶冷水一样,“魔树已经死了?死了!”
它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过在它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景象的时候,它就知道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无数的同族都与魔树的残骸混合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存活下来了的样子。就连巨大亚洛族,那个族中变异的存在都没有幸存。
突然地,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无论是对同族的死,还是对于魔树的死!它想到自己与它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的时间,甚至还能够回忆起许许多多地与同族之间的点点滴滴,它还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与魔树交谈的情形。那一次并不是它主动地向魔树进行交谈的,而是在它虔诚地向魔树祈祷,触碰到魔树的主干的时候,脑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它听不懂那声音,甚至它并不觉得自己听到那声音,而只是感觉到了那声音的存在。
现在想起来,它好像明白了那时候的那个声音所要表达的意思,那是一句:
“救救我——”
就在它想要更多地回忆与魔树的交谈的时候,眼前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它吃了一惊,想不到雷牙兽居然在那种爆炸中还能幸存下来。但是它现目前已经不想与雷牙兽为敌了,它现在想要做的就只是“思考”这一件事。
不过,它还是不禁被雷牙兽吸引了目光。有点羡慕雷牙兽还能够飞翔,虽然很慢很慢,但是至少那是它依然活着的证明。一想到活着这件事,族长就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可着实把族长惊呆了。
惊住族长的并不是雷牙兽,而是雷牙兽口中衔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
它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那东西。
那是生物吗?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什么种族呢?那一团黑色的东西会是头吗?四条粗细不一的枝干,没有皮毛,没有尾巴,没有翅膀,只有阳光一样颜色的覆盖了全身的完美的甲壳。
不,那是神明吧!
族长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与魔树交流的过程中自己脑海中若有若无所形成的影像,那种平淡到完全与这个世界分离的感觉,那种茫然无知而又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感觉。
是隰神吗?
它好想再次与魔树建立连接,询问魔树真相。如果是现在的魔树应该能够回答它的问题了吧,但是可惜的是魔树已经不在了。
雷牙兽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只能凭借着感觉前行,无法快速地飞行,只是艰难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这丛林里一边前进一边休息。在它视野模糊的周围,它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靠近它们。
野兽的本能的直觉告诉它,这些东西不怀好意,是危险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迟迟不发动攻击?如今这般虚弱、毫无招架之力的它,到底哪里还会让它们如此忌惮呢?
雷牙兽无法看清楚周围的景象,那令它感到不安的东西,其实是原本魔树周围的树木。本来它们只是普通的树木,但是在魔树毁灭爆炸的瞬间,它们接触了的不曾接触的东西,那是魔树残存泄露的力量。而正是这对于魔树来说微不足道的力量,让周围的一大片森林中出现了新的魔树。
新生的魔树自然无法比拟凯利巴特魔树的伟大力量,就算它们数量众多也不敢招惹身为魔神的雷牙兽。但这并不是它们迟迟不敢向雷牙兽发起进攻的原因。新生的魔树就如同一个新生婴孩儿一样没有强弱意识,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本能。而如今,它们感受到来自雷牙兽那边的恐怖威压,尽管这只是来自于雷牙兽口中衔着的东西。
雷牙兽无心多想,它只要能够安全离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好几天之后,雷牙兽终于走出了魔树的控制范围,心中的一块大石本已经落下了,但是又有另外一块被悬了起来。
出了魔树的禁地就意味着它会成为其他野兽的攻击目标。
它现在急需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来养伤,而自己的孩子也好久没有进食了,想必也已经饿了。它忽然想起自己原来的巢穴应该是有食物的,可自己刚刚捕猎回来就看到魔树将自己的孩子绑走,吓得它连忙丢了食物就追了上来。现在想来已经不可能回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拖着如今这副身躯到处乱走绝对会成为其他野兽的猎物的。
于是,它找了一处树洞做临时的安居之所。
树洞原本是一群长虫类怪物的居所,但是雷牙兽直接喷了几道雷电就把它们全灭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雷牙兽变得更加虚弱了。
银白色的血液还在流,想必断头之痛还依旧在侵蚀着它,无论是行走还是飞行,都完全一副极其勉强的样子。
我可能会有点不忍心吧,但是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当它亲昵地看着小雷牙兽的时候,或多或少地会减弱身体上的痛楚。但是小雷牙兽并没有回应它的亲昵,而且气息很微弱的样子。它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太久没有进食,所以才会这样的。
树洞里的长虫无法食用,所以它必须要出去狩猎。
当雷牙兽拖着自己的身子和一头奇怪的野兽回到树洞的时候,它的翅膀已经被折断了一只,鲜血从巨大的伤口流出来,却让它的身躯显得更加洁白。
雷牙兽将野兽的尸体扔到小雷牙兽身边,本来以为小雷牙兽见到食物会兴奋地扑上去迫不及待地开吃,但事情似乎比它想象的更加严重。
小雷牙兽一点反应也没有。
雷牙兽忍不住推了一下小雷牙兽,可它还是一动不动。它又回头从野兽的尸体上咬下一块肉,轻轻地放到小雷牙兽身边,又觉得这块肉可能对于小雷牙兽来说太大了,所以才不肯吃。于是它有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小小的肉,扔到小雷牙兽那边。
这一次,好像有动静了。
雷牙兽安心地躺了下来,在小雷牙兽身边睡去。
那头野兽足够它们吃上一段时间,这样让雷牙兽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养伤。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十多天之后,雷牙兽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它感受到了有强大的敌人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