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每天都在忙碌着“吃”。收拾完早餐,忙碌中餐,忙完中餐,紧接着准备晚餐。四边的邻居早已送来一些新摘的瓜果蔬菜。水桶里浸着丝瓜,番薯杆刚撕去了皮,池塘里摸来一盆螺蛳,隔壁大伯抓来了蛇和山蛙。
螺蛳在锅里稀里哗啦翻炒,米饭腾腾冒烟,火灶里的火噼啪响,树皮和松香散发出乡野气味。
炊烟袅袅,这可是最人间的味道啊。凡尘俗世,竟然如此令人眷恋。
大人们在灶间忙活儿,我和女儿提了水桶和葫芦勺,在门口菜地浇水。到了傍晚,风从四面八方来,辣椒、花生、葡萄、石榴、金橘、柚子,还有万年青,一瓢瓢的水自然不过瘾,于是我们拖来长水管,大到咚咚响的冬瓜,小到一株两株的香葱和狗尾巴草,哗啦啦,沐浴了一场山谷溪水的清凉。
这水有多凉,凉到冲在脚上让人忍不住直跳脚。
浇完水开始吃晚餐。土灶台里的猪肚下午就开始焖炖了。丝瓜汤、爆炒螺蛳、番薯杆肉丝、辣炒山蛙、白切猪肚、酸菜鱼、老土鸡、肉丸、小鱼干、红枣馒头。一张四方八仙桌,挤下九个人,四条狗围在桌脚,孩子们只能端着碗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餐上最热烈的话题无非食物和烹饪,人们非常热衷谈论他们食物的新鲜和美味。例如青豆是田里现摘现剥的,鱼是江里钓的,螺蛳是坝边摸的,鸡是真正的土鸡,更别提山上的野味了。这些东西你们城里可没有,有钱也买不到,这让他们充满自豪。主人负责热情地给客人添酒:“自家酿的白酒,不要客气,不要客气。你尝,你尝,这菜油也是自己榨的呢!”脸上漾开了一朵花。
而我,默默地就着眼前一个卤鸭头,下了两大碗黄酒。
村子里总是极热闹又极寂静。刚才还觥筹交错的,谈话的笑声从一楼传到四楼,酒席一散,村子又立马恢复了宁静。
吃饱饭足的傍晚,在屋外的竹椅上一靠,天上一架飞机,闪亮成一颗星,缓缓划过天际。穿堂风吹来,四下里一片此起彼伏的虫鸣,这些橘林、稻田、西瓜地,藏了多少只虫子啊,才能奏出这样一曲田园乐章。
本来想着乡下日子久了是否会单调,但是夜幕一降临,夜风一吹起,星星一上场,虫鸣一奏起,便觉得,山居生活,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