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那位境界大成的存在,应该是负伤了!
因为他的同伴还在此处,竟然都来不及救走,此刻必然是藏匿在这树林某处调息。
不过以自己的血脉能力,即使对上高一等级的存在也能全身而退,但,总归还是小心为妙。
一想到临行前兽王那气息奄奄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她的内心就更加坚定。
此行,那一物,不管是什么,她都志在必得,不管,需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兽王他...
就在她凝神静气观察那位不知名的人族境界大成者的可能方位之时,断河边的二人之一终于是有了动静。
“唔?...呸,呸...咳咳咳,哈啊...”
元柘从刚才惊险刺激的颠簸与撞击中惊醒过来,双眼刚刚睁开,却又只想闭上。
痛...我的头,好痛,眼前好晕...
“嘶...”
入目所见是一大片血红色,等到慢慢适应这个疼痛,视线终于对焦之后,他还看到了一块不大不小嵌在土里石头,以及前方湍急的河流。
元柘挣扎着想转头仰过来,可是头是转了,身体还是老样子,一点知觉也没有。
又是这样,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他这样想。
如果不是这块石头,可能自己就被河流冲向瀑布了,还真是...命运的风格。
尝试了几次想要翻身过来都无果以后,他终于放弃了,只是连连啐着,鼻息间还伴随着一些土渣。
这里的土临近河边,受水流照拂,显得柔软又湿润。
自从瘫痪以后,手指和头是自己身体唯一的着力点。
元柘转头开始在四周张望,他在找自己的小师姐。
“唔...这个方向没有...我记得小师姐好像...好像在轮椅撞坏之前就掉下去了...”
他这样喃喃自语,努力回忆之前的撞击,可是头实在太疼了。
“应该...应该在我之前...那就是身后...”
元柘用一只手扣进土壤深处,努力联系周身灵魂力,将自己慢慢转向后方。
他的身体开始呈现出十分巨大的扭曲,然后开始了转都,看上去就好像是上身腰间的肌肉组织在硬生生拽着双腿,脚尖在地上震动,慢慢划出一个弧线。
就连调转身体的朝向,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直到他看到衣衫染血的娉婷倒在不远处的河滩上,他才放心下来。
旋即又悲从中来。
元柘眼里有水光浮现,他不知道师姐是生是死,或许还有一口气,可也是奄奄一息,或许早在师尊的灵魂力屏障挤压之下已经魂归九泉了...
不,像师姐那么好的人,老天怎么能这么对她,她一定还活着!
元柘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嚎,促使着他向前一点点爬去。
土层可能是过于柔软,即使手指已经深入其中,能借到的力也不多,不过元柘还是坚持着一点一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这样慢慢爬了过去。
他此时早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心中只剩下眼前的那一抹抵死守护他的血色倩影。
“师姐,你等我啊...我马上就来你身边...救你...”
不远处一束淡紫色的目光自从元柘醒来以后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眼中的那份好奇,疑惑,隔着一片树林都仿佛要透过来。
鳯此时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他身上这是...
莫非就是兽王提及的那个世外之魂吗?
...
“唔...小凤儿...”平日里即使沉睡不动也是遮天蔽日的身影,今天忽然颤动起来,阴影中心仿佛有一张巨口传出缓慢的声音。
鳯不知在那身影上栖息了多久,平日她很少走动,一直呆在这里,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逸舒适,此刻她暂时停止了境界修炼,惊讶地飞到了半空中,向下看去。
眼前的兽王苍老得不像样子,可是好像打自己记事以来,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多久了呢?
好像有几十年了吧。
记得那时自己还很小,甚至不会飞翔,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林间一跌一撞地扑腾着,不知道父母在哪里,只记得自己出生的地方有火焰在燃烧,很温暖,想回去...
可是在一片树林里怎么走也回不去,直到饿的头发昏,淋了雨冻的浑身打着寒噤,瑟缩在原地的一颗大树下,昏厥了过去。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圣林中心,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现在兽王的样子。
兽王收留了自己,并且一直对自己很好,教会了自己很多事,如何修炼,如何捕食,可唯独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
虽然兽王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但在他的身边,总是很安全。
今天兽王醒了,可是好像距离上次苏醒并没有过太久...
“小凤儿...向西去天险那里,那里有一样东西...去取来给我...”
“是什么东西?”
“世外之魂...”
“什么是世外之魂?”
兽王的身影忽然颤动地更加厉害,直到一抹淡紫色的光芒自他的体内飞出,没入鳯的双目之中。
“这是?”
“去吧...去吧...看到他,你会明白的...”
...
此刻,在眼中的淡紫色光泽映照之下,元柘表面上虽然还是五岁孩子那般大小,但是被一个远超当前体型的成人模样的光影笼罩着,只是身形明灭可见,几乎无法看出面目。
“这难道是...他真实的灵魂体?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大?”鳯喃喃自语。
这究竟是为什么?
鳯再转头去看另一个倒地不起的孩子。
这是个女孩儿,光影倒是与人身一致...
于是她又把目光移到元柘身上,那奇怪的巨大光影又出现了。
真是他吗?
可是他的身体里明明没有灵魂力涌动的迹象...
那到底是如何可以抵挡我与两位长老合力的灵魂力冲击?
莫非是...隔着天险,距离太过遥远,以至于威力不足?
那个小女孩倒是有些灵魂力波动,只不过好像也受了很重的伤,看上去浑身筋骨断了不少...
鳯仔细看着元柘慢慢爬向娉婷的样子,忽然觉得看上去怪凄惨的,于是恻隐之心浮现,一丝泛着火红的晶莹透明的兽魂力涌出体表,慢慢朝着娉婷的身体飞去,最后没入其中,鳯的眼中疲惫之色更浓,这一个动作似乎对她而言也是消耗极大。
地上的娉婷依旧还是昏迷不醒,只是体内的灵魂力忽然受了刺激一般开始剧烈地在五内涌动,慢慢冲刷着内伤。
“这样的话,暂时命应该是吊住了。不过...罢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现在先把这小子带回去给兽王。”
说着她便向元柘飞去,适才出手间他已经可以确定,四周并无其他可以威胁到她的存在,至于之前是不是有隐藏下来暗中出手保护这两个人族孩子的存在,她不确定。但是她能确定的是,即使有,现在应该也不在这里,不然早就要对她发难才对。
可怜浑身是泥的元柘此时还没有爬到娉婷师姐身边,便被一道火光闪瞎了眼,应急下急忙闭眼之后,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起来一样,当下便是大惊,睁眼一看,果然已是身处高空之中。
“啊!!!救...”
“唳!”
“红褐的...鸟?怎么是鸟?哪来的鸟啊?!”
“唳!”
“哇...救命啊,怪鸟吃人了!”
鳯无奈地鸟眼一翻,可惜自己还未臻至化境,不能像大长老那样直接用灵魂交流,于是她干脆利落的将元柘打晕。
只是她心里实在愤恨难平。
“咕咕,气死我了,竟然敢叫本小姐怪鸟,还误会本小姐要吃他...呸呸呸,本小姐从来都只吃那些美味的念虫好嘛...人肉什么的,呕...真恶心。”
...
苍老身影突兀出现在画阁的竹屋之中,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到了后山断月崖附近,无奈地说道:“又偏了这么多,这远距离传送法门的精度看来还得再研究研究。”
苍老身影再度凭空消失,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断河之边了。
“咦?怎么不是那小子。”画元看到娉婷的时候,脸色忽的一愕。
仔细感受一番周围环境以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幻了起来。
他气息少敛,屏住呼吸,走向娉婷。
没想到竟然是它们...
这么多年了,竟然有了可以跨越天险的兽...
画元蹲下身,眼中精气流转,将娉婷的身体情况看了个通透,这才缓缓吐出口气。
“伤她的气息很驳杂,至少有三道,境界皆是不低...不过最致命的,似乎是精血抽取过度..是我留给柘儿的护身屏障保住了命...想来之前是跟他在一起了,只是这骨头...还是送到仁先生处吧...”
画元一边用灵魂力修复娉婷的伤势,看着她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一边喃喃自语。
“有趣的是,伤她的气息,竟有一道反而还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是不想制造杀孽吗?那就是灵兽了...”
“呵呵,看来对方的目标仅是柘儿,是发现了他身上的什么了吗?”
“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是时候让我去会会对面的老邻居了...”
画元虽然在笑,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色,他抱起娉婷,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仁心殿中,仁先生正坐在躺椅上,很不顾及形象地扣着头皮,兴许是用力过猛,玉手指尖有血迹浮现。
“这小子都瘫了,能跑去哪里呢?王八啊王八,这叫我怎么跟阁主交待...坏了,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连忙回到躺椅上坐下,假装还在午睡。
画元直接走进殿内,叫醒仁先生。
仁先生睁开眼,还装腔作势地揉了揉,说道:“啊,已经这么晚了,咦,你这是?这小娃儿又怎么了?”
画元眉头皱了皱,说:“是那边来的存在。”
“那边?存在?”仁先生一愣,然后手又向头顶移动,被他硬生生止住,转成摸须的动作。
“你是说,天...天险那边?”
画元将娉婷放在学生病榻之上,给了仁先生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就走出仁心殿,消失不见了。
仁先生先是想了一会,但旋即就慌忙去切娉婷的脉搏。
不一会儿,他收回手,浑浊的双眼定了定,就缓缓走向后院采药草准备煎药了。
想来仁先生是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