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老了之后会把所有人当做自己的孩子，也许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我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吧！虽然我不识字，但是景通公说的道我倒是很乐意听上一听，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什么之心来着，算了管他呢！反正按这个标准，自己就不能算是个人。
不过景通公还说过一句话，“人的天性是不会被改变的。”应该是这么说的吧，反正意思大差不差，残忍是我的天性，这也是不会被改变的，我敢保证，即使在现在，那个小崽子跑到自己身边，我照样会撬开他的天灵盖。
不管怎么说，当初我杀死那个孩子的时候应该是不忍的吧！一定是不忍的吧！要不然那个小领主家里有几十口人，为什么偏偏我就记得那个孩子呢？
我忘不了那双乌黑的眼珠，我更忘不了自己的匕首利索地扎进了那孩子的眼眶，他当时才几岁啊！死的时候好像连眉毛都还没长好。年纪大了，情不自禁地就会回忆年轻时的一些事情，第一次动刀子应该是那次。
那一次，弟弟咧开嘴朝我笑，当时我就觉得不妙，直到后来，弟弟的嘴里不受控制地淌出一道口水，一道粘稠的亮亮的口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是饿坏了，如果这时候再不进食要不了半天人就没了。当初我也曾流出这晶莹的口水，老天庇佑，父亲当时看管着领主的粮仓，见到自己的一刻毫不犹豫地从粮仓里抓出一把黄豆塞在我嘴里，这才救下我这条命。如今父亲已故，家中再无半点存粮。看着淌口水的弟弟，我想去领主那借一些粮食，哪怕是多上几分利都是好的。
一下两下三下，柴刀不断地劈砍下来，时不时带出一片片血沫，长着尖牙利爪的黑色怪兽早已停止了呼吸，但是我还是劈砍个不停，我可怜的弟弟贪婪地吸吮着黑狗身上的血水，撕扯这被柴刀砍的不像样子的血肉，丝毫不顾及我随时会砍下的柴刀，溅在身上的血沫，以及从黑狗下面长出的肿大的血块和皮肉下蠕动的白虫子。
“唉！从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咯！”或许我早已不算是一个人了，但是子璋，就是一条老狗，跟了你二十多年也该有感情了不是？我一辈子没有孩子，这身子存在的意义就是报答你父亲的恩情，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索解再不济也枉活了七十九载，我的意见好歹是有点用的啊！仔细想想，在石洼城的时候你听你舅舅的，在白骨城时你听赵捷的，在桃花寨的时候你听江笙的，你还真没怎么和我商量过。
石洼城时我不让你刺杀王奕，不是我被安逸消灭了血性，也不是我对耿益有意见，实在是我尝过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之苦，不忍心让你再经历一遍啊！既然你决定了，我无条件地支持你，那二十四护卫是我亲自挑选的。
我不让你参加黑玫瑰叛乱，你偏不听，结果就带回来几十人，还惹得一身伤，你可知道我情愿没有这几十人也不要你受一丝伤害。
我不让你管铁矢城的闲事，你还不听，结果叫人下了紫烟。我曾不止一次想杀了铁矢城的人，碍于你的面子，几次都压下来了。如今又弄得一身伤回来，做师父的看着心疼啊！如果你去了，你以为我会放过铁矢城的那帮人吗？不会啊！所以为了你婆娘好，求你快点好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