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环山的血族王都名为“菲赛罗克”,据王宫里古老的史书记载,“菲赛罗克”是天界语言,翻译过来是“誓约守护”。然而,到底是什么誓约?守护着什么?历史的真相已渐渐湮没在无尽的时间中,知道的人屈指可数,那些人明确知道的是,这个真相足以摧毁所有圣教成员的信念。
安瑞拉总是第一个到达王都议会厅的与会成员,这倒不是因为她多么关心无聊的扯皮,而是因为早来的话,总能随心所欲地大嚼特嚼为会议准备的刚出炉的茶点,而且能避免吃别人挑剩下的,因此她也得了个雅号——茶点公爵,若是开会时无人问她问题或者请她发言,她能一直吃到散会。“安瑞拉公爵参会的唯一意义,就是证明她去参会了。”有人如是说到。
人渐渐来齐了,克斯塔和安洛维希也一并到来。议会厅中无需多礼,否则圆桌就成了笑话。
由于近来并无大事发生,会议的核心内容还是老套的话题——讨论与圣教的关系。意见分两派,以克斯塔为代表的部分人员主张维持现状,尽量减少与圣教的冲突,然而这一主张却得不到大多数与会人员的支持,反对的最激烈声,来自议长帕卡里莫·德鲁伊。帕卡里莫是两朝元老,当朝资历最老之人,极高的声望让克斯塔也不得不敬他三分,主要的论辩也就发生在这二人之间。
“别那么天真了,王,不采取强有力的反制措施我们终有一天会被圣教消灭,他们可一直都在积极备战啊!”帕卡里莫扣着桌子道。
“笑话,区区一个圣教怎能威胁到我血族?帕卡里莫议长难道忘了‘菲赛罗克’吗?”轻笑一声,克斯塔倚在靠背上。
“不要去谈那些大而远的东西!一个连血都怕的人,还能说要‘守护’?”帕卡里莫言语间透着讥讽。
“你!”克斯塔的脸面立马挂不住了,猛地弹起。会场内也隐隐骚动,有人窃笑,有人冷眼旁观。克斯塔有个令现在的大多数血族无法接受,甚至差点让他与王位无缘的毛病,那就是他讨厌血液。虽说定期服食血液是人们不得不做,但终究也习惯并接受的事,可毕竟这不是初原的本愿,所以对于克斯塔的这个毛病,大家也就达成了“不主动提起”的默契。然而帕卡里莫当众挑出此事,岂不是给了克斯塔一个耳光?
眼看局势就要混乱了,一直都在旁边大吃特吃的安瑞拉那边,忽然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帕卡里莫·德鲁伊,别忘了我们最初的样子。”
此言一出,整个议会厅瞬间鸦雀无声,谁敢直呼帕卡里莫的名字啊?连克斯塔都得加个“议长”。大家纷纷看向安瑞拉,安瑞拉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消灭面前盘中的玫瑰糖蛋糕,仿佛刚才那极不客气地话,不是出自她之口。
帕卡里莫立刻沉默了,他清楚安瑞拉的意思,其他那些附和他的人未必都明白,只是见领军人物都被憋住了,自己哪儿敢多言?便也一并沉默了。
会场内寂静如千万年前的深海,只能听到来自“茶点公爵”方向的杯盘碰撞与咀嚼声。
散会时间到了,克斯塔瞬间移形出了会场,安洛维希等人也紧跟其后。
“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行啊,当众揭本王的短……我看有天他非反了不可!”克斯塔压抑的怒火爆发了。
“也许他只是……只是和你政见不同,都是一家人,还是能好好谈的。”安洛维希尽力调和着,她清楚内讧意味着什么,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
“唔……说姐夫坏话的不是好人。”安瑞拉拿手绢擦着嘴说。
“就数你说话重!”,安洛维希回头嗔怪道,“不管怎么说,之后要找他道歉啊。”
“谁叫他难为姐夫嘛……知道了啦~”几人说着,走到了门口。
“王,你来了。”忽有一个男子出现。栗黄的发际下,是王族中最为精致的面庞,目光中的几分焦急,冲淡了一如既往的柔和。
“怎么了,瓦夫卡?”克斯塔的声音充满镇定,不管怎么说,他是决不能乱的。
瓦夫卡·戴蒙德,菲赛罗克王国军军团长,是戴蒙德家族的骄傲与希望。他有着精致如天使的面容,属于在千人堆的大礼堂里,也能一眼发现的类型。据说老戴蒙德还曾一度怀疑瓦夫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融满阳光的眼眸,春风暖意的笑容,谦谦君子的风度,文武双全的内在……瓦夫卡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上至三大家族,下至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中,女孩们梦里那个光芒的太阳。但“太阳”是没人敢触碰的,因为“瓦夫卡”后面还有三个字——“戴蒙德”。
戴蒙德家族是三大家族之一,曾经如日中天,盛极一时,而今却日渐没落,唯一能印证它往昔辉煌的,是知晓者越来越少的故事,和脉络中流淌的血统。一切源于德鲁伊二世与三世交替时期的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至今仍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字,那就是“戈罗·戴蒙德”。
戈罗·戴蒙德,是戴蒙德家族一名极为优秀的剑士,对圣血与剑技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与领悟。在一次几乎失去全部战友的战斗后,他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剑术,拼尽全力也只能以一当十,他要做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劝告,辞去一切职务,毅然隐居到黑暗中的黑暗——噬原之渊,他要在那种非生即死的绝境中升华。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当亲友们悲伤的眼泪已然流尽之时,戈罗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震动了整个光影大陆的咒术——血流控杀术。
血流控杀术的原理不难,是利用使用者的意念,直接操纵对手体内的血液对其本体进行攻击,操控范围及对象的多少,取决于术者精神力的强大程度。
当戈罗兴奋无比地在议会厅上宣布这件事时,迎接他的不是掌声与赞扬,而是忧虑与恐惧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对戈罗进行谴责和攻击。议会强制要求他封存,最好是彻底忘掉这个咒术。戈罗被激怒了,他强烈的自尊心使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并公开宣称,要让光影大陆每个拿得动剑的人都学会这个咒术。
现在看来,这更像是气话,但被恐惧支配了大脑的议员们不这么认为,最终在德鲁伊二世的默许下,他们做出了一个被后世批评家诟病为“至蠢”的决定——在血流控杀术为世人了解前,消灭戈罗。
那一战究竟发生在何时何地?有多少人伤亡?问题的答案已随着古老的史书,被尘封在王都书库中无人知晓的深处。只是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原本繁华的王都似乎有些许寂寥,大街上也好议会中也罢,不少熟悉的面孔不见了。有人说那一战中起源圣血破与英灵意志都被使用了。
戈罗与血流控杀术似乎的确被消灭了,可事情却远没有结束,可以概况为以下几点。
一、血族的战斗体系向来是崇尚力量的,因此圣血与兵刃的搭配一家独大,可在此战后,有那么极少部分的人,竟能够放下武器,靠意念来干扰甚至一定程度上控制对手的行动,他们被归属与“精神控制系”,堪称王牌,但数量的的确确是少之又少。
二、安德鲁缉查司成立,顾名思义,缉查司成员由安德鲁家族之人担任,主要负责监察违禁之事。缉查司成员拥有最高处决权,可在危机或必要时不经议会批准,直接处决危害王国安全、荣誉和利益者,但必须严格遵循对等原则,若发生越级,不论对上对下,本人也将被处决,缉查司司长的监视对象便是血族之王,此权力施行时不受法律约束。这项可怕的权力不近人情,但在维护王国稳定方面却发挥了实际的效果,因为一旦触犯禁令,必将招致朋友,甚至是亲人的讨伐,没人愿意如此。
三、戴蒙德家族被严重打压,原本戴蒙德家族拥有与德鲁伊家族分庭抗礼的实力,戈罗事件后,其家族受到持续压制,大量成员爵位被削被夺,许多身居要职的成员被连降或罢免,戴蒙德家族在议会中的席位也由四分之一下降为十分之一,与原来相比几乎可以无视,这种打压持续了数百年,从德鲁伊二世末期开始,戴蒙德几近沦落为小家族,直到克斯塔任命瓦夫卡为王国军军团长,整个戴蒙德家族才重新在黑暗中看到希望的曙光。
“王,噬原之渊出现异动,有‘黑暗’出现了!”瓦夫卡焦急道,众人闻言皆眉头紧锁。噬原之渊位于影之大陆,是一道如史前怪物的巨口般几乎撕裂整个影之大陆的峡谷,噬原之渊中的“黑暗”,乃是毁灭一切明日、梦想、命运的终极邪恶,是整个光影大陆的现实、虚妄乃至概念与幻想上的威胁,与影之大陆居民的到来与血族产生有着直接的关系。
“我已派先头部队开赴了,这才向王来禀报。”
“不错”,克斯塔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
“王,我已拟定好三项计划,您要听吗?”
“不愧是‘计划专家’,说来听听吧。”于是众人一边前行,一边听瓦夫卡讲解着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