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子吟躺在床上却总也不能入眠。她翻来覆去,大火,残骸,尸体只要一闭眼,这些画面就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尤其在做过一场噩梦后,大脑根本无法再入睡。苏子吟索性起身披了件衣服到院里闲逛。
今晚月色很亮,不用点灯也看的很清楚。她住在西厢,是整个府衙里观景最好的地方。一打开房门,迎面撞见的就是流水假山,通过月光甚至看清了水里的游鱼。苏子吟沿水而行,一面欣赏着水里的游鱼来派遣心中的抑郁,一面拨动着假山上的绿植。突然,一条小道出现在苏子吟的面前。小道被绿植掩盖住,要不是无意的翻弄,根本不会发现。
知府府衙有暗室?苏子吟心中不解,虽然感到奇怪,但毕竟是客,也不好多问什么,说不定是些禁室之类的,又何必为自己徒增麻烦呢。这样想着便要打道回府,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苏姑娘给结结实实叫住。声音是从藤蔓后面传来。有人叫她?苏子吟不解,于是便拨开绿植,想着一探究竟。
沿着小道一路行走,竟不知不觉来到府衙后园,谈论的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
苏子吟一进后园便看到不远处有两人围着个什么东西议论纷纷。后院角落有一颗枯树,死了不知多少年,但却一直没有被刨去。苏子吟悄悄的移动身体到树后,她想听的更清楚些。
枯树很大,隐藏身材娇小的苏子吟绰绰有余。她将自己的身子都藏在树后,只探出一个半张脸来观察情况。可能是二人交太过谈投入,竟都未发现有不速之客的进入。
看着院中心的两人,苏子吟有些惊讶。知府大人?怎么是他?
“嘶——”步青倒吸一口冷气,皱眉看着面前的尸体。此刻二人正围着一团被白布盖住的东西。
“大人,这有些不对啊!”
“嗯,你是不是指——尸斑。”
“嗯。”步青点了点头。按理来说,死者已经死去两天,浑身却不见一个尸斑,甚至连尸僵都没有!这尸体如初见时那般的新鲜,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确实太奇怪了。普通人出现尸僵尸斑不过两个时辰,魔族虽说不会有尸斑这些现象,但是尸体会短时间内高度腐败,几个时辰后连渣都。但是现在这具尸体,新鲜的就像活着一样。除非……”
“除非她不是魔族,是妖族!”
“是妖族!”二人同时脱口而出。妖族人死后确实不会出现尸僵尸斑现象,他们的尸体可以保持万年不腐。传说妖族有一万宗堂,里面摆放了历代妖王的尸体,即使经过了几万年,尸体皆如生前那般的新鲜,不腐。
“但这又说不通,如果苏乞容是妖族,那这手腕的印记又是怎么来的,总不能真是谁的恶作剧?”步青猜测道。
可是没道理啊,谁又会做出这种事。妖族?不可能,妖族虽与人族关系不好,却也瞧不起魔族。况且妖族重视同伴,同伴死后另一个是要拼死带回朝遥埋葬,侮辱尸体在他们看来是大罪。
人族?更不可能,这么做只会引起恐慌,造成战争,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魔族?魔族确实会干出这种事情,栽赃嫁祸。但,死后腐败这种问题不可能不会注意。
那……神族呢……哈!怎么可能!神族比谁都渴望和平,怎么可能是神族。
江旬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另一边,苏子吟也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魔族?什么妖族?他们在说些什么?
“步青,你觉着苏子吟是怎样一个人?”
“苏姑娘?大人莫不是怀疑她?”步青被问的有些发懵。这就是江旬的特点,总是会不合时宜的提出一些毫无相关的问题,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我是说——她的身份。”江旬盯着尸体手腕处的那条红线,鲜红的线迹在这漆黑的夜里仍旧能看的真切。
“身份……”步青陷入了沉思。“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倘若这容老板是妖族,那……苏姑娘该怎么处理?”假使苏乞容是魔族,那作为她的女儿,苏子吟是万万留不得的。龙生龙,凤生凤,这魔族的后代自然是也会是魔族!但倘若苏乞容是妖族呢?妖族,虽与人族不融洽,却也未到喊杀地步。这要是处理不当,怕是又会惹怒一方云众。
“啧……”江旬不语,昏暗不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咔嚓——”枯树后传来一声怪响。
“谁!”下一秒,步青的剑就已出鞘搭在了苏子吟的肩上。剑气甚至划伤了她的脖颈。
“大人。”步青望向身后的江旬,江旬走向前伸手示意了一下,步青心神领会,将剑收回剑鞘中退到一旁。
“苏姑娘,偷听主人讲话可不是一个客人应有的举止啊。”
“……”
“苏姑娘不用紧张,我没有责怪之意,既然你都听见了那就随我过来吧,正好也见一见你的母亲。”江旬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然后转身走向院中心,苏子吟紧随其后。
掀开盖在苏乞容身上的白布,是一张烧焦的面容。尽管早就告诉自己接受现实,但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苏子吟还是忍不住开始哽咽。
母亲生前是多么美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姑娘,还请节哀。”
“我没事。”
“嗯,既然苏姑娘都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关于你母亲的身份我们一直不解,为何你的母亲会同时拥有魔族和妖族两个族群的特征。不知苏姑娘你能否解答?”江旬语气有些凌厉,全然不像白天那般客气,甚至像是在审犯人。
“我只知道母亲是个做香的普通人,至于什么魔族妖族,民女不知。”
“苏姑娘,有些事情隐瞒,对彼此都不好。”步青看着苏子吟,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苏子吟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你要怎样解释突如其来的印记,和不腐现象?”
“我是母亲的女儿,但也只是女儿。民女一家本本分分做香,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什么魔族妖族,民女更是闻所未闻。大人!”苏子吟深吸一口气,看向江旬:“早就听说过大人的办案事迹,我母亲死的冤枉,还请大人替民女做主,早日抓住幕后凶手,还我母亲清白!”说完便跪下冲着江旬叩了个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