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本是沙漠沿海中拔地而起的战略城市要塞在公国军队的管控下更加寂静。
与城市压抑环境格格不入的是,行政大厅正中心奏响的小提琴声,正是托雷中将所拉。参加庆功会的既有本部将士也有投降的原将领,都围成一圈细细品味节奏忽快忽慢,不断变速的音乐。
那几乎堪称是大师级的音乐任谁也不敢相信是久经沙场粗壮的手指所拉。挤在人群中的天浩揉揉眼睛确定是不是眼花导致的,在拉第一个音节时就惊艳到掉下巴,要不是德克赛斯怂恿表演,这辈子还真不知道这不大不小的秘密。
随着门口莫拉中将一声惊呼,演奏戛然而止。
“嚯!想不到大叔你还有这种本事,不过很可惜风花雪月的雅音是无法愈合人们在战争所造成内心创伤。”
最后一句感慨又是多少在场将领心中所想,尤其是投降派将领,心里总是压着寄人篱下这块巨石。(实际上并没歧视……)
托雷中将起身接替他的巡逻任务,头也没回离开了,很显然让他回想起不好的回忆。
众人见百年难得的音乐大师走了,便聚集成多个小规模人群闲聊。其中不乏心怀叵测之徒想和天浩攀谈,都被身后德克赛斯刘海下冰冷刺骨的眼神恐吓走。
天浩无奈讪笑,提起瓶干红葡萄酒来到阳台上把酒对月,德克赛斯手按配剑时刻警戒地跟上前。
高级将领齐聚一堂怎能没有几处暗卫,看他这白操心的傻样天浩又不忍拍手叫停。
找一处灰尘较少的栏杆往上倚靠,身体的惯性使脑袋瓜很自然地仰视夜空。
德克赛斯顺着眼神跟着往上看,只见夜空除了明月还是明月,仿佛恰似强度较高的皎月撑起整片天,使万里星辰都黯然失色。
“在我们脚下这片国家在建国之初有个传说:相传有位长者常年在各个绿洲之间经商,有次夜晚受到天启感召,月夜登霄步入九重天成为万人敬仰的先知……”
“哦?故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地结束了吧。”
“你说的不错,之后桑海联邦便建立起统一的宗教,因为割裂的加盟邦国和极度零碎部落,地缘政治的分裂导致不同派系涌现,而精神上的分裂又反助推到政治身上,造就了在表面上平静的“大一统”,实际离心离德,暗流涌动。”
德克赛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不错,早在塞拉降临之前便是一团麻线,剪不清理还乱。
地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中央政府早已成为一具空壳。各方教派、政治、军事势力矛盾尖锐,而我方充当中间的导火索,准确说引线早已燃烧……,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他的猜想。
“上午提洛将军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问他认不认识我,换来的却是陌生的眼神,你还记得酒宴上女王框我录下的视频吗?”
德克赛斯浮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捂起脸,事后的录像带就是他通过第三频道发送出去。中途偷偷私下复刻一盘,想想就不行了,太中二了。
不对!若是对方政府收到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加强边防,通知将领,提前做准备,那么……
“真想被掩埋了,又或者说桑海联邦的中央政府出了问题(瓦解),结合莫拉路上所见骷髅头旗帜,这种假设足够站稳脚跟。”
德克赛斯赞同地点点头,不错按这思路想,之前所有疑点就解释通了。
突然德克赛斯脑内一闪光,“啊!莫非之前陛下让臣发布视频是起这作用的?属下许久静止炙热的忠诚之心又燃烧起来……”
看盲目崇拜的他,天浩尬笑扶额,另外四个国家态度怎么解释?明明可以出其不意地发动进攻优势荡然无存,所幸他们不太了解公国具体情况。
天浩懒得管他,低声细语对自己说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虽说去掉了个大麻烦(中央政府),但以后要从不同地方势力手中一块一块的抠地,不可谓是不麻烦。”
说罢斟了杯酒,消减心中的苦闷。其实当仰望明月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几十天未见的母亲和妹妹,要是没遇见塞拉这时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或许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之间最不起眼的路人甲,纵使毕业于震旦大学在军中也会编制到初级将领,湮灭于他人荣耀光芒之下。
自己承认是一个胸无大志,外表强硬实则逗比的人,也多亏了有亦师亦友的德克赛斯(我的老师不可能那么死宅)与麾下一干指挥官们的帮助才有所依靠,不辱塞拉赐下英白拉多公爵之名。
从疯狂崇拜中清醒过来的德克赛斯问道:“要不明天回去?”
“回哪?公国。”
“不,是回震旦市。巩固能沟通南方大陆的跳板(沙丘城)需要些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了的,留下来也无所事事,不如回学院去看看机器人的情况。我已联系奎尔斯坦,派辆潜艇来接应咱们。”
天浩听到其中潜艇顿时感兴趣,“哦?听你这么一说造船厂的项目完美落幕了?”
“是的,按最初理想构思是没问题,但随战事扩大以后船坞规模必然增加。若占花港湾三分之二的良港,会影响公国首都(花港湾)脆弱的经济,海上贸易、渔业等不可避免间接遭受打击。”
死胡同问题摆在他们面前,虽然是后期规划但前期处理不当,后期想改要付出额外的代价。但天浩毫不在意,连连摆手道,“嗯,的确是个问题,若之后我军荡平南方大陆,双方间的商品交流互动排在优先位置,在经济上用武力保障他们的安全,最后融于一体。啊!想想都兴奋。”
暂停片刻后,一改稍纵即逝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但当务之急是扩充军备,整合手中所有资源挺过前期,不然以后的事想都不要想。公国还有许多处女地待开发,建设良港的地数不完,不缺这一个,况且以后还要迁都……”
“是吗……”
德克赛斯来回踱步思考。
天浩饮尽瓶中所剩不多的干红葡萄酒,对准腕部手表,露出阴森的笑容。
“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