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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讨美

任小惠,并非像她的名字那样,听起来好像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其实,她已经徐娘半老了。按照机关内部男53、女50的退休政策,再过个年年把把,她该回家抱孙子了。

可,任小惠不服老!她的心态还很年轻,平时打扮得非常入时,或者说非常青春,大红大绿的穿得不惹眼了,干脆来个一身运动装,偶尔,还故意戴顶男士的“太阳帽”,俏皮地走进机关,让人感觉到她很有朝气。其实不然,无论她怎样打扮,都掩饰不住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沧桑。

最近两三年,任小惠的变化非常大,她的脸皮松了,眼角的鱼尾纹,就像两把忽悠忽悠的小蒲扇,不知不觉地就冒出来了,头发止不住地白了、稀了,先前笑起来,鼻唇之间有一道浅浅的“笑线”,非常迷人,灿烂。而今,那道曾经让许多男士着迷的“笑线”,也变得高低不一了,仔细端详,还会发现她的嘴巴有点歪,两边嘴角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

真是岁月不饶人!

如果说,26年前,由小学老师抽调到机关来的任小惠,是一朵绽放的美丽鲜花。而今,那朵曾经招蜂引蝶的鲜花,彻底地枯萎凋谢了!机关里一茬、接一茬的年轻人,早已经花团似锦地簇拥到她身旁。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这是任小惠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每逢周末或傍晚,任小惠还像年轻时候那样,下班后不想马上回家。她独自坐在窗前,眼睁睁地看着机关里年轻的女孩子,被局长、科长们领进饭局、带进轿车,一丝丝悲凉,情不自禁地就袭上她的心头。

是的,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想当初,她任小惠不也是那样,被人请过、宠过、甜言蜜语地哄过、爱过吗?

那时间,机关里女同志特别少,稍微长得好看一点,就是抢眼的香饽饽。何况当年的任小惠,面如满月,身材曲美动人,一笑起来,鼻唇之间那道迷人的“笑线”就会无比灿烂地显现出来,让人感觉到她身体的某些部位十分奥秘、神奇。曾几何时,她高傲得像只金凤凰。

印象中,任小惠初到机关时,刚刚生过小孩,正值哺乳期,女人味十足!她那两只硕健、巨大的乳房,半隐半现在衬衣后面,像两座小山一样高耸着,吸引着机关好多男士的眼球。当面向她献殷勤的有,夸她漂亮的有,暗中送来“秋波”的也大有人在。可以这样说,那时候的任小惠,沉醉在被人赞赏和爱慕的眼光中,谁想请她吃饭、下馆子,要提前三天预约,还要看她高兴不高兴去哩!

转眼之间,人老珠黄了,鲜花、笑脸、赞美之声,离她而去。接踵而来的是眼气、窝气和不服气!尤其是看到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一个个染着黄发、紫发,抹着深深的眼线,涂着红嘴唇、紫嘴唇,不分时节地穿着套裙、高筒靴,嗲声嗲气地跟在领导人的身边“硬贴硬上”,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常常是恨得她牙根儿响。

女人呀,生来就是被人夸、被人哄的。任小惠难以接受眼前那种被人冷落的事实。她不断地变换着发式、衣着,着意充满着朝气!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明显得感觉到,男士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暂了!有时候,她想听一句明知是虚伪的赞美之声,都很不容易了。这让一向爱美、受宠的任小惠无比心碎。

忽一日,任小惠突发奇想,把她年轻时候的一张粉面含春的照片,复制到电脑屏幕的背景上。并调整了电脑的方向,让所有进入她办公室的人,进门就能看到电脑屏幕上年轻时候的她。

“呀,这是谁呀?”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的人,尤其是男士,第一反应都是:“这是谁?怎么这么漂亮!”

每当听到这久违了的赞美之声,一旁的任小惠,先是笑而不答,直至对方辨出那就是年轻时候的任小惠时,她才会面带微笑地问你:“好看吗?”

回答,自然是:“好看!好看……”

尽管那夸赞“好看”的声音愈来愈弱,可这对于任小惠来说,心中还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任小惠庆幸自己的创举!

直到有一天,任小惠蹲在厕所的茅坑里,听到两个女孩子笑嬉嬉地把她的故事当成笑话讲,她突然感到心凉了半截!回到办公室,几乎是含着泪水,把电脑上年轻时候的她,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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