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哈丰阿目光里满都是欣慰,自从女儿远嫁漠北,哈丰阿那是经常夜不能寐,生怕哪一天就听见女儿不在了的噩耗,想想就连公主们远嫁到漠北都是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自家女儿根本没有公主那么好的生活环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虽说这些年有书信往来,知道女儿有了一儿一女,可到底担心得很,此刻见到女儿依旧光彩如昔,哈丰阿那是欣慰极了!心里对于那个莽汉女婿的不满降到了历史最低点——虽然那女婿不能干、又没啥文采,可他能始终如一的对女儿好可比什么都强!
齐佳氏脸上挂着笑容,拉过了苏日娜,才道:“阿玛,这就是苏日娜。”
哈丰阿的目光转移到了外孙女的身上,看着那和女儿小时候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立时喜欢得不得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终于在此刻能够把心中演练了许多遍的话说出口了:“苏日娜,好好,我的乖外孙女哦,来,叫声郭罗玛法。”
苏日娜眨眨眼睛,恭恭敬敬的给哈丰阿见过礼,脆脆的喊道:“郭罗玛法!”
“哈哈,好!”哈丰阿爽朗的大笑起来,牵着小外孙女的手就朝着帐内走去,“走走,咱们进去叙话……”正说着,哈丰阿忽然发现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心下立刻就恼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女儿了,兴奋了一些也很正常啊,你们那一个个见了鬼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伊拉奇,你这是做什么呢?”哈丰阿逮到了一个脸色最古怪的侍卫,皱着眉严肃的训斥道,“虽然这不是在京里当差,可一言一行也要端正,你是大内侍卫,不是街头卖艺的!”
伊拉奇干咳了两声,连忙称“是”,瞧着哈丰阿走进了帐子,他才回头看着地上的几根毛,心里想这是不是把这几根毛收拾了,至于大人的那只鹰就说跑了算了,总比心爱的宠物被外孙女养的宠物吃了好受多了吧?
哈丰阿准备的美味糕点让苏日娜非常满意,她乐呵呵的吃着,还不时的拿一小块喂给小灰灰,要知道小灰灰可比她还要馋!
齐佳氏则是同哈丰阿叙话,说着这些年的生活,虽然信中也多有提及,可到底不如当面闲聊,而且齐佳氏也颇喜欢同阿玛这般聊天的气氛。
看着乖巧的外孙女,再看看已然成了一家之主的女儿,哈丰阿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了,虽然说是嫁得远了些,但日子过得好他也就不担心了。
大约是父女俩聊天的时间长了些,苏日娜和小灰灰已经合力解决了全部的点心,苏日娜摸了摸肚子,觉得已经饱了,可是小灰灰却是“呜呜”了两声——主人,没吃饱呢!再来点儿点心嘛,这个好吃。
苏日娜撅撅嘴,拍了拍小灰灰的头,示意他安静。
一旁的哈丰阿瞧见苏日娜的小模样,再看看盘子里面的糕点已经被一扫而空,心里涌起了一股难过,外孙女一定是亏嘴了!也是,漠北的日子怎比得上京里?要知道这碟子里的糕点是远不如京里做的那般精致的,虽然这几盘是今日皇上知道他们父女能见上一面才特别差人送过来的,可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皇上的日子也是要精简不少的。
就算是不那么细致的点心,苏日娜也那么喜欢,真是打小生活在漠北,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
哈丰阿伸出手,摸了摸苏日娜的小脸,叹了口气,“真是苦了你们了!”
齐佳氏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才劝慰道:“阿玛,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今天这是苏日娜饿了,她这一天光是想着准备送给郭罗玛法的礼物,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
苏日娜乖巧的点点头,指着自己带过来的大盘子,邀功似的说道:“郭罗玛法,这是苏日娜想到的点子,让额娘烤的烤肉,和一般的蒙古烤肉不一样的,好吃极了!”说着,苏日娜灵巧的取出了一把银质的小刀,从尚有余温的烤肉上切下了一块,送到了哈丰阿的面前。
“好好!”哈丰阿点点头,一口吞下的烤肉,咀嚼片刻,才赞赏的点头道:“果然不错!”
“我就说很好吃呢!”苏日娜得意的一笑,她还怕自己的说法不够深刻,又摆出了实例,“刚刚进来之前,我烤的这个烤肉就吸引了一只鹰跑过来吃哦!可把我吓坏了,幸好小灰灰,哦,就是我的宠物,多亏了它把我推开,不然我就要被鹰啄到了!”
哈丰阿饶有兴趣的听着自己的外孙女用不是很熟练的满语讲述着事情,隐约猜到了那只贪吃的倒霉鹰估计就是自己的爱宠,不过此时哈丰阿觉得自己还没吃呢,爱宠就想占先是不对的,也该收受教训,便没有多嘴。
等到听说外孙女可能受伤,哈丰阿才急忙问道:“那苏日娜有没有受伤?”
“没事!”苏日娜一扬头,骄傲的说道:“小灰灰可棒了,它直接就把那只鹰吞掉了,我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呢!”
被吞掉了?哈丰阿一时没回过神来。
一旁的齐佳氏抚额叹息,这事估计对阿玛的打击有点儿大,他一向都觉得自己养的那只鹰是相当威武的,此时知道那鹰被和女儿一样贪吃能睡的小灰灰吃掉,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接受的。
齐佳氏并不担心阿玛会翻脸,虽说是爱宠,但到底是企图要攻击的苏日娜的,只是估计阿玛得缓缓才行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叫傲娇。
“你说……吞掉了?”哈丰阿还没能接受心爱的宠物鹰已经没有了的事实,指着小灰灰道:“被这只狗……吞掉的?”
“小灰灰不是狗,”苏日娜没有分清楚主次,分辩道:“小灰灰是狼。”说完,苏日娜还歪过头,看着自家郭罗玛法,觉得自己的满语实在悲催,便混杂着蒙语、很认真的问道:“郭罗玛法,小灰灰是草原上的狼,这样说对吗?”
——你居然还能问这样的问题!
哈丰阿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如何表现才对,是该愤怒于她的那头狗、不,那条狼吃掉了自己的鹰,还是该为苏日娜的好学而表扬她。
眼睛瞪了半天之后,哈丰阿才终于叹了口气,不论怎么样那鹰都是只畜生,既然敢去攻击自己的外孙女,那被吃掉也是活该!
想到这里,哈丰阿把苏日娜拉到了身边,道:“用的词很准确,你这个年纪能够说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你额娘在信里提到过,你还懂得汉话?”
——汉话我最熟啊!
苏日娜两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家郭罗玛法,抓紧了他的袖子,努力的点了点头,“阿哈常看些汉人的书,额娘请了师父教阿哈功课,我也在一旁学来着……”虽然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且打渔的日子还实行半天工作日制度,但她的确是去学了的。
敦多布的师父祖上是入关时候发配到乌苏雅里台的读书人,说是发配也不过是让他们去关外受受苦,倒是没有真的发配为奴。可作为读书人他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实在没有什么生路,最后不得不抛弃了祖上那传自骨子里清贵、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开始给盛京一些需要请师父的满人家庭做西席。
这位师父是有才的,据说也不太迂腐,齐佳氏这才去了信给他。这位师父听说是要到漠北几年起先是不乐意的,可随即才知道能够得到为数不少的束脩,并且齐佳氏还说了今后能资助他进京赶考,这位学问还不错的读书人就千里迢迢的到了漠北。
起先这位师父对于苏日娜要一起上学还颇为抵触,不过到底是人家聘用他,既然那位夫人也说了只是教教认字什么的,他便也应了下来,只是不会要求苏日娜什么,每日让她读读千字文认认字也就是了。
苏日娜自觉自己的上学生活那是很愉快的,最起码没作业、没考试啊!
“恩,认认汉字也是好的,”哈丰阿点点头,虽然布尔和是文采出众,可他觉得那是家庭熏陶的关系,有那么个傻大粗的女婿,他可没觉得苏日娜也该是布尔和那样子,听她能比较流利的使用汉话就觉得不错了,压根没打算细问,转而就换了个话题。
——郭罗玛法,你怎么能不继续问呢?这是我仅有的可以炫耀一下的技能啊!瞧瞧那群蒙古大汗、台吉的儿女,有哪个能有她这样能够使用三种语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