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四阿哥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几分,道:“弘政你如今已经开始处理政务了,这书读得如何便不是最重要的了,能办差能真正做事便可以了。弘时你也要多学学,毕竟你是皇孙,不用去考科举,须知读那些书,明白其中道理便是——”
后半句四阿哥没说出口,身为皇阿哥,又不用去科举,书读得再好也没有什么价值,顶多是争些脸面的事,瞧瞧弘政,不就是被皇阿玛放到他身边学习处理政务了么?想来皇阿玛也是怕弘政这个难得聪明能干的孩子真读书读傻了,就好像那些迂腐的学究一般,四阿哥当然不想自己目前的长子也成那个样子。
什么,你说为什么皇阿玛让老九去念书?弘政和他那个不着调的阿玛能一起比嘛?
四阿哥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老九那么个性子,怎么弘政就能被教养得那么好?难不成真是因为弘政的额娘是蒙古来的,身子骨较好,弘政这才能文武兼备?
“四伯说得极是,”弘政附和道,“书中的道理是好的,但用到咱们这政事上,也不能事事都生搬硬套,总归要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弘时弟弟年纪还小,先多明白些道理,慢慢琢磨便是。”
“弘政说得对,”四阿哥点点头,把自己从对老九的嫉妒中解脱出来,才道:“弘时先回去,写篇文章,把今个儿我们所谈的道理仔细说说,晚上等阿玛回府再与你细说。”
弘时头皮一阵发麻,却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得称“是”。
弘政瞧着弘时的模样,便知道这弟弟怕了,状似道别似的说道:“弘时弟弟还有四伯解说功课真是让人羡慕,我记得几年前我写了浅显的文章想拿给我阿玛看,他直接把我扔给了尚书房的师傅,到底那时候的文章还不成熟,让师傅好一顿说教。想想若是我阿玛能先看看,总归不会和师傅那么严格的。”
四阿哥听了这话,扫了一眼弘政,才对着弘时道:“想到什么便写什么,你这个年纪阿玛也不过多要求,行了,赶快回去吧!”
瞧着弘时上了马车离开了衙门口,四阿哥才看着弘政道:“你倒是同弘时处得不错?”
四阿哥是无意识问的,不过弘政却是察觉到了什么,带着几分羞涩的解释道:“弘时弟弟的性子很好,有些时候侄儿脾气不好,他也不会总侄儿争吵起来,反倒是劝我,性子甚是宽和。再来,虽然这些年也有兄弟叔伯的来问我些什么,但侄儿总觉得那都是他们寻了很久的难题,用来考验侄儿的,只有弘时弟弟是真心请教,而非……”
借故为难。
四阿哥脑子里划过了这四个字,弘政念书念得好,总有些人会嫉妒、记恨,想辙让弘政难看,从这点上说,弘时倒是不错的,最起码他已经懂得了跟比他强的人学习,往大了说,那以后就可能是——知人善任。
“既然你不嫌弃弘时愚笨,那你便同弘时多聊聊,”四阿哥满意的点点头,“那孩子不够机灵,但总归还是上进的。走吧,今个儿还有不少文件要处理,可不能懈怠了!”
九贝勒府上,办差的其实只有弘政一个人,九阿哥那差事实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型的,期待中的三阿哥变成了二哥哥,九阿哥再没有了要全心全意教导一个继承人的心气,便开始盘算着赶快要弘政成亲给他生孙子。
“爷今个儿瞧见了盛安,”九阿哥搂着苏日娜,“不然过几个月就给弘政办了婚事吧?他这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儿媳妇,你以后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说的也对,”苏日娜点头,“听说云依被她额娘教得很好,家里的事情或许我立刻就能甩手不干了!”
其实你现在也什么都不管……九阿哥把这话吞咽了下去,没说出口,他怕说出来苏日娜跟他闹家庭战争,反正自家福晋自己宠就成了,能处理的事以后就都归弘政,能者多劳嘛!九阿哥洋洋自得,生个能干的好儿子就是好啊,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以后说不准就可以带着苏日娜整日过优哉游哉的小日子了呢!
正在夫妻俩各自做着美梦,幻想着什么都不操心的日子的时候,原本在苏日娜身边伺候的、现在去照顾二阿哥弘章的陈嬷嬷慌慌张张的站在屋子门口喊道:“福晋,福晋,二阿哥那边……”
“弘章又怎么了?”九阿哥不耐烦的坐起身,吼道,“那臭小子屋子已经没有东西能打碎了!”
“这个,”陈嬷嬷一愣神,随即才道,“二阿哥把大格格绣到多一半的屏风就弄坏了,大格格想要整治二阿哥,二阿哥一逃跑就上了后院的大树,奴婢怕二阿哥有闪失,也不敢让侍卫上树去带二阿哥下来,大格格还在现在朝着要让二阿哥好看……”
“这帮熊孩子!”九阿哥恨恨的站起身,“他们就不能学学弘政嘛?”
——懂事的孩子什么的,能有一个就该知足了!
苏日娜叹了口气,摇摇头,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想来十弟妹家的日子更加水深火热吧?不仅仅是她的孩子们,还有更能折腾、比孩子还可怕的十弟。
当九阿哥和苏日娜跑到后院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乖乖——哦,现在应该是称作松格里的大格格,已经让人搬了凳子过来,就那么坐在阴凉处,喝着冰镇的果茶,等着树上的二阿哥弘章忍耐不了了下来,比“等”这功夫,弘章绝对不是他大姐松格里的对手。
再看树上,弘政骑着树干,也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树下的松格里,自顾自的玩的很开心。
姐弟俩全然不顾周围一群奴仆侍卫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居然还互相开始了嘲讽——“老二,你除了捣蛋还会什么?瞧瞧大哥,再看看你——”
“哼!我是比不上大哥,可问题是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咱们大哥呢?”弘章不甘示弱的反讽道:“大姐也比不上大哥嘛!再说了,你绣得那个屏风那么难看,大红花瞧着跟猴屁股似的,我弄坏了是怕你拿出去丢人现眼!”
“你,你才——”松格里一拍大腿,把茶碗都甩了。
没等她说出话,弘章就继续道:“大姐你又奢侈浪费了,那碗弟弟我瞧着也是官窑烧出来的上等品,一般的王公贵戚都舍不得用呢,也就是咱家不在乎这些……”
“都给爷消停了!”九阿哥瞪着这俩熊孩子,松格里和弘章之间一天到晚都能惹出一堆事,互相嘲讽那绝对只是最低层次,说来也怪,虽然这两孩子怎么都不对付,但若是有外人欺负到他们头上,他们也绝对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绝不手软。
“阿玛,额娘——”松格里发挥了她离得近的优势,飞速的扑了过来,泪眼汪汪的说道:“阿玛,额娘,二弟又把我绣的东西给毁了,女儿绣那么多了容易嘛!呜呜……”
女儿控的九阿哥最看不得两个格格伤心难过,瞧着松格里这模样,他立马把质问抛到了九霄云外,抬起头、指着树上的弘章道:“来人,给爷把那个臭小子给拉下来,还长本事了?来不来就爬树?”
一旁的侍卫瞧见九阿哥发话了,这才开始往上面爬,他们知道二阿哥在主子爷的监督下,只绝对不敢再耍什么花招的。一直到弘章被接下来,九阿哥才一把拉过他,照着屁股就狠狠的揍了几下,“让你一天到晚不学好,上个书房敢把师傅的胡子拔了,这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你还惹上你大姐了?你是不是有一天要到你阿玛我的书房折腾一番才甘心啊?”
弘暲很是不甘心被阿玛打屁股,这种惩罚手段在他看来太儿戏了,真正的男儿就算被罚也应该是杖责之类的东西……呃,其实打的位置似乎是差不多的。
不过打小就被阿玛体罚的弘暲对这种小事完全是无所谓的,也没有挣扎,乖乖认打,他很清楚额娘在旁边看着,阿玛是不敢太过分的!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嘴上却还是很滑头的,陪笑道:“阿玛,儿子哪里敢去你书房折腾啊?其实儿子也只是觉得大姐那个绣工实在不太好,阿玛和额娘也不好打击大姐,如此一来大姐肯定要把那东西送出去……与其拿出去让人笑话,不如儿子勇于承担大家的责罚嘛!”
“你胡说!”大格格松格里涨红了一张脸,“你这是诡辩,你明明就是调皮捣蛋惹祸了!再说,我就算绣工不是很好,可也绝对不会到你说的那个地步!”最起码她的绣工比自家额娘强多了,更不要说,这次绣的这个是送人的呢!哪怕绣的不是很好,那也是心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