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说不出话来，震惊、愤怒、恐惧种种的情绪象一团乱麻，将他的大脑缠绞的一片混沌。乔将军曾不止一次在言语间流露过，说母后要加害王兄。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么雍容、美丽的母后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可是接二连三的意外变故，又让他不能不心生疑惑。先是雪婵死了，而且死得糊里糊涂，接着是乔盖，他发觉王兄身边亲近的人正在一个个死于非命。父皇嘴上说要严加追查，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王兄本是天朝的储君，且刚刚立下卓著战功，却无端被废。名义上是奉旨出使魏国，实际是被流放他乡。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他希望母后能亲口告诉他：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可是，当他来到母后的寝宫，看到守侯在门外的宫女侍卫，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神情，心中的疑虑更重了，他记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叮嘱，便制止宫女们的通禀，轻轻靠近母后的宫门，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句令人胆寒的话：“风陵渡地处偏僻，是刘元玉出使魏国的必经之路，也该是他的葬身之所。”
一切都已不需怀疑，可他还是不明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母后何以要这么做？
“母后，这都是为什么？”他直接地问。
“什么为什么？没头没脑的。”
元昊脸色涨得通红，道：“王兄与您有什么深仇，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苏娃沉稳地坐进摇椅里，示意元昊进屋来。元昊倔强地站着没动。苏娃不再坚持，只是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道：“昊儿，母后与元玉无冤无仇。”元昊心头一热，跨进门来，跪在她的膝前，天真地问：“那您为什么还要谋害王兄的性命？”苏娃抬手抚摩着儿子的头顶，美如秋水的明眸流露出母性的温柔，沉吟地说：“昊儿，母后给你讲个故事吧。”元昊有些不解，问：“什么故事？”“是一个男人跟两个女人的故事。这个男人就是你的父皇。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母后，另一个是元玉的母亲，她叫素娥。”她顿了一下，说：“十七年前，母后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那年春天，在山上打猎时，邂逅了你的父皇，他爱上了母后。大婚之时，举国欢庆。可你知道吗？就在那一天，素娥皇后病危，宫女侍卫一遍遍来禀报你的父皇。可那天你父皇是新郎，根本无心顾及她的死活。就这样，在喜气洋洋的鼓乐声中，素娥皇后却在凄凉孤寂中悄然死去。”说着，苏娃俯下头，望着元昊说：“昊儿，你知道母后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元昊摇头。苏娃说：“女人的青春年华象朝露一样易逝。其实，元玉的母亲也曾是美丽的。你父皇也曾将万千宠爱集于她一身。可是，遇见母后了，他就将所有的爱恋与热情都转移到母后的身上了。你知道吗？再过几年，母后青春不在，红颜衰老，就会有李娃、赵娃......来代替母后。到那时，元玉母子的下场就是我们明天的结局。所以昊儿，趁着现在的机会我们就该母子一条心，牢牢抓住你的父皇，抓住权利，不给别人插手的机会，你明白吗？”元昊摇头说：“可是，儿臣还是不明白。如果有一天，父皇不再爱您了，我们还可以回到民间去，过那种自食其力的日子不是也很好吗？”苏娃笑了，说：“傻小子，你太天真了。在宫廷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可能回到民间去呢？宫廷内争斗的结果只有你死我活。”
“母后，这太残忍了，也不公平。”元昊说。“你说的对，但是没办法。”苏娃冷酷地说。“母后，求您放过王兄吧。他心地仁厚，绝不会伤害我们的。再说父皇已让他出使魏国了，就算他有心也没有机会了。”
苏娃的瞳孔忽然收缩，闪烁着凛然的杀气说：“刘元玉必须死，不然后患无穷。”
“母后！”元昊大叫。
“昊儿---”苏娃坐直身子，耐着性子道：“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等到你继承了王位，这整个帝国就是我们母子的天下了。”“不，我不要做什么皇帝。”元昊抗声地说：“哼，”苏娃冷笑道：“到那时也由不得你了。”
元昊忽地站起身道：“母后，儿臣这就去把您所做的一切告诉父皇。”苏娃脸上重又浮出迷人的笑意，说：“可以呀，母后决不拦你。不过，只要你跨出这个门槛，你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母后了。”
“母后，您，”元昊的眼睛潮湿了，“您为什么这样狠心呢？”
“昊儿，不是母后狠心。要怪，只能怪元玉的命不好，是他投错了胎，他就不该出生在这宫墙之内。”元昊垂下头，道：“也许母后说的对。不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明日王兄出行，儿臣想再送王兄最后一程可以吗？”“当然可以。不过，你可不能泄露天机，不然母后就死给你看。”
“儿臣记下了。”元昊点头答应着，声音里充满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