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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旱地忽律”到“豹子头”

随着王伦对梁山的整治,效果很明显。很快,梁山的实力大增,小喽啰也从一百多的规模,变成六七百的规模。

随后,柴进传来手谕,正式任命王伦为山寨之主,杜迁,宋万分别坐第二,第三把交椅。

柴进虽然对王伦同样有些不放心,害怕他也会阴奉阳违,不听指挥,变成梁山的土皇帝,但是他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其实王伦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柴进这只老虎在背后撑腰,王伦只会是一只狐狸,杜迁,宋万不会服他,梁山的几百个小喽啰也不会再把他当回事。所以,不管王伦怎么有野心,王伦还得名义上听柴进的号令:王伦离不开柴进,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离不开柴大官人的撑腰,离开了,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只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王伦与柴进之间的关系开始变的微妙起来,从开始像刘备跟诸葛亮的关系,变成了像曹操跟司马懿的关系,开始变的互相猜疑和防范起来。柴进开始对王伦欲用不能、欲弃不舍。

王伦成为梁山的寨主以后,把全部权力逐渐集中到自己手中,时间长了以后,虽然杜迁、宋万都是没本事的人,可杜迁,宋万等也逐渐开始对王伦大权独揽表示不满,开始写信向柴进煽风点火的告状。

柴进注意到这个问题以后,也觉得不能让王伦在梁山一家独大,在某个宾客的建议下,柴进推荐旱地忽律朱贵去梁山入伙,用来制衡王伦。柴进之所以选中朱贵,是因为朱贵一直以旱地忽律的外号被江湖人士熟知,之所以会有旱地忽律这个外号,据说是因为“忽律”在契丹语里是对鳄鱼的称呼。鳄鱼到陆地上以后,因为缺水,眼睛会流泪,给人感觉鳄鱼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落难者,而使对手被假象麻痹而对它的突然进攻失去警惕,在毫无防范的状态下被它凶暴地吞噬。而朱贵就是这样,表面上看是个平常与世无争的生意人,不是什么绿林好汉,就像是那流泪的鳄鱼,而实质上他可是一个胆大手黑的人,一直开的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这个绰号,和他弟弟朱富的绰号“笑面虎”异曲同工。这种人,柴进让他去当老大显然不放心,但是让朱贵去给王伦下绊子,牵制王伦的野心,柴进对朱贵还是很有信心的。

柴进看中了朱贵以后,把他推荐到梁山。临行前,给朱贵交代了极其重要的任务:牵制王伦,要随时向他报告梁山的情况,不要让梁山成为王伦的在梁山。随后,柴进给王伦传来手谕,推荐朱贵入伙后,建议在梁山脚下开一家酒店,负责打探消息,接收柴进的钱粮资金,还对来投奔梁山的好汉进行甄选,合格的才能入伙,不合格的直接用蒙汗药麻翻,结果以后,将精肉片切了,该做包子馅的做包子馅,该当灯油的当灯油,该扔进梁山泊里喂鱼的喂鱼。

对于柴进的建议,王伦虽然不满,暗地里骂娘,却又无可奈何,不能不听。虽然知道柴进已经对自己产生了猜忌,可是对柴进的推荐,又没有什么正当的名义拒绝朱贵入伙。随着朱贵的入伙,朱贵掌管了梁山的半个财政,人事大权,开始跟杜迁,宋万联合起来跟王伦分庭抗礼。杜迁,宋万他们两个有了朱贵这个同盟,再加上大多数小喽啰也站在他们这一边。王伦搞的这套特权制,排名越高,特权越多,也让很多地位低下的小喽啰不满。尤其是王伦上梁山后,统领们个个压寨夫人众多,但是大部分小喽啰只能打光棍,只能看着干瞪眼,大部分都早已满怀怨气,只是不敢发泄而已。据朱贵随后给柴进的手谕上说,很多小喽啰说王伦“大权独揽,任人唯亲,自负专权,心胸狭隘,排斥异己,把梁山当成自己的私产,还爱发脾气,喜欢随便杀人”。

在朱贵写给柴进的信里,王伦此时已经成了梁山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梁山完全成了王伦的梁山,在王伦的统治下,梁山的势力范围大增,纵横河港一千条,四下方圆八百里,小喽啰加上家眷有一千多人。山上房屋也扩建到几百间,聚义厅位于梁山最高的山上,建的奇大无比,聚义厅前竖着一根大旗杆,上面挂着一面杏黄旗,旗上写着四个大字:劫富济贫!聚义厅后面是一个大的演武场,供平时训练小喽啰用。

聚义厅两边是三个统领的住所。由小喽啰全天保护,戒备森严,三个统领的住宅是整个梁山上最宽敞豪华的房子,没有允许,小喽啰是不能随便靠近的。

看了朱贵的报告,柴进开始担心再这么发展下去,王伦就慢慢指挥不了了,柴进虽然让他作了“寨主”但并不想要他做土皇帝,从朱贵开始,柴进又陆陆续续派了一些靠的住的宾客投奔梁山,在柴进的“建议”下,梁山的总兵总统领虽然还是王伦,但步军统领是杜迁,水军统领是宋万。钱粮统领是朱贵。杜迁,宋万两人在柴进庄园住过多年,柴进信任他两人的忠诚。柴进曾考虑过让朱贵坐第二把交椅,后来为了照顾杜迁,宋万的面子,改变了主意,仍按照先来后到的传统,让朱贵坐了第四把交椅。

虽然朱贵只坐了第四把交椅,可是自从入伙后,朱贵就垄断了跟柴进的书信和钱粮来往,变成了梁山上传达柴进指示的特派员,成了王伦这个“寨主”的顶头上司。刚来时,朱贵一副酒店掌柜的长相把王伦欺骗住了,王伦还以为朱贵也会像杜迁,宋万一样只是绣花枕头,来给自己当账房先生的。王伦在朱贵面前依然摆出对杜迁、宋万的独裁作风,很快朱贵就不吃他那一套了。王伦很快也就明白了朱贵为什么号称“旱地忽律”了。朱贵刚来时摆出一副对王伦的奉承态度来麻痹王伦,却暗地里偷偷勾结杜迁,宋万等对王伦不满的人,对王伦的号令阴奉阳违,有了杜迁和宋万的支持,朱贵上升为梁山事实上第二号人物,仅次于王伦。朱贵掩盖他的鳄鱼本色,不动声色地准备架空王伦。

由于梁山是一座孤岛,对于山上的小喽啰来说入伙以后就像进了监狱一样,喝酒逛窑子都得下山,但王伦规定小喽啰是不能私自下山行动的。每个路口都有小喽啰放哨,离开梁山得经过批准。朱贵在梁山下开酒店后,小喽啰下山都得经过朱贵的酒店。

朱贵决心对王伦采取行动了,王伦的几个爪牙下山喝花酒时,朱贵把几个爪牙的行踪透露给了官府的捕快,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王伦的几个心腹小喽啰被官府五花大绑的捉去了。

朱贵来入伙前,柴进虽然一再叮咛他跟王伦搞好关系。但柴进看了信后也暗示朱贵可以拿王伦的几个爪牙开刀,给王伦点颜色看看,杀杀他的威风。随后,在几次外出抢劫时,在杜迁的带领下,平时拥护王伦的几个小喽啰都分到了最危险的任务,最后都“英勇”的战死了,有这些榜样的战死,让拥护王伦的小喽啰不免感到兔死狐悲,虽然王伦是寨主,可外出行动还是杜迁、宋万说了算。

随后,江湖上王伦嫉贤妒能的名声开始不胫而走,江湖上有奔着白衣秀士的名号来投奔梁山的几个江湖好汉,有的被赶走,也有的直接被朱贵做了包子馅。此事发生后,王伦紧张了,想到这么发展下去也许自己的寨主地位就不保了。吃惊的王伦开始考虑反击。王伦知道这实际上是柴进针对自己的猜忌,尽管王伦知道,可是却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这三个人,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几个铁杆小喽啰莫名其妙死了以后,其他见风使陀的小喽啰感觉到不好,纷纷重新站队,朱贵的地位和威望都大大增强。

这就是林冲上山落草前的梁山,朱贵、杜迁、宋万联合起来跟王伦的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随着林冲得到来,矛盾彻底被激化。

王伦当初之所以不肯收留林冲,并不单单是因为嫉贤妒能,觉得林冲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在一定意义上是王伦对小旋风柴进不满的一个总爆发。在长达三、四年的时间里,在柴进不断往梁山推荐好汉入伙的情况下,王伦与柴进之间积累了大量的矛盾和恩怨,早期柴进对王伦有知遇之恩,但到了后期却是互相猜疑和防范,这最根本的因素可能就是——柴进低估了王伦的野心和抱负。

随着柴进推荐林冲入伙,王伦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再一次看走了眼。上一次,他被朱贵的外表欺骗,把朱贵这只旱地上的鳄鱼当成了小壁虎。这次,又把林冲这条被主子抛弃的哈士奇当成了来夺权的狼。如果王伦没有看走眼,一开始,就对林冲拉拢利用的话,或许林冲能成为像辅佐刘备的张飞那样的左膀右臂,看走了眼以后,林冲就成了像妨碍刘备的吕布一样的恶狼,结果生生的把林冲逼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林冲刚上山时,王伦就林冲的被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外表镇住了,尤其是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论能力,论威望,自己都难以企及。王伦的第一反应,以为是柴进派来跟自己争寨主的。尤其是朱贵、杜迁、宋万这三人一起建议把林冲留下,这更加深了王伦的猜疑,害怕他们四个会联合起来,架空自己。在企图用驱狼赶虎的方法,用拉杨志上山来压制林冲的计划失败后。彻底把林冲激怒,为后来的“断金亭事变”埋下了祸种。

林冲一直以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闻名于世,他本来出身于一个军人世家,世代以禁军枪棒教师为业,可能大宋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从以前的辽国到现在的金国,一直以和为贵。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忍气吐声,得过且过的心态。到了他这一代,可能安逸的太久了,虽然模样还是威风凛凛,可骨子里已经从野生的老虎变成了圈养的老虎,变成了权贵摇尾乞怜的宠物。就好比,哈士奇看上去跟狼没什么区别,骨子里已经成了小宠物。

林冲也一直老老实实的混日子,领着朝廷的俸禄,一切遂心如愿,妻子张氏贞娘,贤良淑德而且貌美如花。岳父也是禁军教头,婢女温厚敦实。真真切切是众人羡慕的完美生活。

林冲的人生转折点是在一次陪同夫人去庙里进香时,林冲不愿意在香火缭绕的寺庙久待,自己一个人出去闲逛以后,留下婢女跟夫人。夫人却遭遇了纨绔子弟高衙内的调戏,从此噩梦开始。

当听说自己媳妇被调戏,林冲火冒三丈,恼羞成怒,赶到时,正要拳打脚踢一顿雪恨时,看见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高太尉的公子高衙内。林冲像泄气的皮球,方才鼓囊囊,瞬间绵软。眼睁睁看着凶手逃离现场,无动于衷。

鲁智深赶来帮忙,要替他惩戒高衙内,林冲却还为自己的窝囊找借口,替高衙内辩解:“原是是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拙荆。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不怕官,只怕管。’”林冲都这么说了,鲁智深也只能爱莫能助。

虽然林冲忍了下来,可无法无天又不死心的高衙内,在一帮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开始用奸计对付林冲,其中一个奸佞小人陆谦陆虞候,原本还林冲很铁的朋友,骗取林冲买宝刀,到高太尉府上误入白虎堂,白虎堂为军机重地,林冲这等下级军官是没资格进的,更不许带刀进入。等林冲惊觉被陷害时,林冲百口莫辩。高太尉本想制其于死地,但在开封府尹的周旋下,林冲被判刺配沧州。

在林冲被发配的路上,由公差董超、薛霸二人押送。这两个公差早已被高太尉收买,图谋于路途之中杀死林冲。在野猪林时林冲被二人绑在树上,险些被杀死,幸亏他的结义兄弟鲁智深一路相随,林冲被鲁智深相救。

被发配的林冲还有幻想,想着服刑结束,回来凭借本事从头开始还不成问题。再做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直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讨好差拨,忍辱负重。

后来林冲路过“小旋风”柴进的府上,柴进听说他是赫赫有名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心中大喜,厚礼款待。柴进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林冲是个人才,林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不是白当的,在跟洪教头的比试中,林冲像耍猴一样轻轻松松的打败了洪教头。柴进当时就想拉拢林冲为自己所用,可林冲还对重回体制抱有幻想,婉拒了柴进的好意,柴进在佩服之余也不免有些鄙视,让柴进奇怪的是,像他这么一个武艺高强,长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威风凛凛的豹子头,本来应该像猛张飞一样的人,天性里却似乎又有奴性,无论权贵怎么欺负他,他都甘心逆来顺受。在知道林冲的遭遇后,柴进都为他感到窝囊。

随后,林冲被发配沧州牢城后,凭借柴进的书信,几经周折后被分到看守草料场的好差事。他在草料场看守时,高太尉还不放过他,派陆谦、富安来放火暗算。因大雪压塌住处,无奈来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暂住一宿,林冲才幸免于难。正因此才凑巧听见门外陆谦和富安、牢城管营的谈话,得知自己已被陷害的真相,而且差点被害死。忍无可忍后,林冲终于爆发,提枪戳死三人,冒着风雪连夜在柴进的推荐下投奔梁山泊。正是这次事件,才使得林冲对官场仅存的美好愿景化为泡影,走投无路,不得已只得投靠梁山。

柴进本想推荐林冲去梁山,当几百个小喽啰的教头,把这群土匪训练成一群正规军,可没想到这次的推荐却引起了王伦的极大的反应,王伦死活不同意林冲入伙,百般刁难。王伦这种不得志的秀才跟从小生活安逸的林冲不同,王伦从来过的都不顺利,一直仇恨世界,野心勃勃,把人心想的太坏。王伦没发理解的是,林冲看寨主之位犹如庄子在逍遥游里写的那种看不上死老鼠肉的神鸟一样,对寨主之位是不屑一顾的,而王伦这只猫头鹰却不知道。柴进能看出林冲骨子里是种圈养老虎的性格,没有做头号人物的野心。林冲从小生活安逸,对世界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怕落难了,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跟王伦仇恨全世界没发比,没想着发达了报复全世界。

最后虽然勉强入伙了,可矛盾积累到一定的地步,就像一颗炸弹一样,随时会爆发,这个导火索就是晁盖等人的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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