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零号几乎没等多久，杜新瑶和南军这次所出征的数百名历练人员都已就位。
而在他们身后，数万名犯人穿着劳改服，排成了一条长龙。
塔界虽然阶级分明，但与此互补的是，塔界的制度也同样赏罚分明。
犯人只要成功活过一次开荒计划，就可以按照他们的贡献度与之“减刑”。
这样的开荒计划，对这帮“犯人”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当然，死人没有机会。
“零号。”
杜新瑶走到零号身后，称呼他的代号，声音古波不惊，面无表情：“部队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她生气了。
零号太熟悉她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装高冷的女孩，柔声问道：“你……也要去吗？”
“不然呢？”
杜新瑶低着头说话，不去看他：“南军是我麾下直属，你调动南军，作为负责人，职责所在，我必须与你同去。”
这傻姑娘……
自己想跟着去，还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以我的身份，开荒计划的犯官都不知道砍了多少个，职责所在……这是最假的借口。
她可不知道我和沈风是两个人，那么伤她，她都生气了，却还是这样为我。
零号心知肚明，语气更轻下来：“你别去了……行吗？”
“我现在连当你工具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杜新瑶猛然抬头，眼中的晶莹已然浮现，语气都带上了不甘的哭腔，咬着嘴唇与零号对视。
她都这样了，她还要怎么做才行……
工具？
什么工具？
零号猛然想起在城堡时，杜新瑶问的那个问题：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吗？
坏了……
我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乖，听话。”
面具下的脸，零号抿了抿嘴，尽管不忍心，但他还是玩起了套路：“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想，吃你做的米线，不想再吃外卖。”
只一句话，杜新瑶眼中的光彩亮了，她仿佛得到了认可，那是她的新生。
“哪怕那家店的手艺再好，但是，我就想吃你做的。阿瑶……你能为我学一下吗？”
看着眼前的零号，杜新瑶突然有些心慌。
几千年了，她从未想过今天这样的情景。
哪怕这个男人依旧强势，但她还是觉得，他很温柔。
尽管，他曾经的温柔，全都是另一个女人的独有。
“不是工具么……”
杜新瑶喃喃道，她看着零号对她肯定的点头，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她赌气般地说道：“我去把那家店砸了，也要把配方抢到手。”
她……不生气了。
不是工具。
这个女孩，她要的，就只有这么多。
“乖。”
零号宠溺的轻笑一声，对着杜新瑶就是一记摸头杀。
他不想她死。
更不想……亲手杀她。
所以，与以往不同，零号拒绝了杜新瑶，拒绝了她这一次的跟随。
一场计划千年的局，在开始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然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之前沈风对杜新瑶的恶意，零号心知肚明。
但对零号而言，那是他的人！
他可以欺负，别人……不行！
阿瑶……我只希望……
你……别挡我的路啊……
零号的手微动，将杜新瑶被自己抚乱的头发揉顺。
“阿瑶，我走了。”
“我等你……早点回来。”
他转身。
她目送。
离别的场景拉远。
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站住。”
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却让零号的脚步瞬间停住。
在现在的塔界，几乎没有人能命令他。
杜新瑶听出了这个声音，她转过身，绽颜一笑，看向身后走来的人影：“小君，是你啊。”
“别这么叫我！”
沈君厌烦的皱了皱眉，目光直指杜新瑶的身后，那是零号的所在。
零号回过身，看着沈君，有些意外：“你来这……有事？”
他设想了别人给他使绊子，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她。
当他退出仲裁会之后，哪怕执行再危险的任务，沈君都没来给他送过行。
这是第一次。
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沈君清冷的目光盯着零号，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次处罚任务，我和你一起去。”
“不需要。”
零号的拒绝也很直接。
开玩笑。
阿瑶跟来，是我不忍心杀她。
你跟来，最后的结果，八成就是你不忍心杀我了。
丫头，现在的我，真打不过你啊……
“你的实力太弱，并不足以完成塔界的开荒计划。”
“我说不需要。”
“你说的话，管的到杜新瑶，还管不到我！”
沈君眸子里怒气一闪，她老远就看到杜新瑶在这装可怜，被零号摸脑袋的场景。
他有多久……没这样宠过我了……
杜新瑶在一旁当透明人，即使躺枪也不说话。
零号这一走，百八十天回不来都很正常，这丫头倔脾气上来，是真的会揍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
君子不立危墙下。
一言不合，兄妹俩就开始了对峙，那两张似曾相识的脸，被一张零号的面具相隔，只留下了面具后那带着温柔的眼神。
“呵……罢了。”
零号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姑娘，又想起了自己即将完成的计划，一时间，他仿佛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丫头，这个送你。”
零号温柔的叫着曾经的称呼，一边抬手把自己脸上的面具轻轻摘下，放在沈君的面前。
他……不再伪装了。
也不想再伪装了。
沈君怔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面具……他的面具……
数不清有多少年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未摘过。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
现如今，连习惯都可以抛弃么？
看着沈君略带迷茫的接过面具，零号抬起右手，趁沈君不注意，摸上了她的头：“丫头，等我回来，我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算哥求你，你也等我回来，好吗？”
摸头杀！
真……惬意啊……
他冲她笑的好暖！
因为，这个女孩，这是他曾经的相依为命！
沈君怔怔地看着零号，眼神却渐渐迷蒙。
多少年幻想的场景重现，她却被他突兀的动作惊到，都忘了像曾经那样，摇头晃脑的甩开他的手，还说他是混蛋沈风……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我的心……
突然好慌……
“阿瑶。帮我照顾她，我知道，你最好了。”
零号转头，看向杜新瑶，语气温和的调笑道：“看到没，这丫头大脑已经短路了，当着几万人的面，被自家男人摸脑袋，仲裁会的沈二公子也扛不住了。呵呵……丫头，我走啦。”
“噗！”
杜新瑶看着沈君那略带茫然的小脸，失笑一声：“快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零号笑着点头，继而转身，给她们留下了一个背影。
一个……尽显决绝的背影。
他大步流星，没有任何犹豫，踏入了时空井。
就在这时，零号的城堡中，离落饲养的那间蛹房里，角落处，那枚属于蝴蝶的茧，又轻轻的裂开了一点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