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诸葛亮一行人来到茅屋旁的亭子里。
亭子里一架古琴，诸葛亮轻轻拨动。
他看见刘备站在一旁侧耳倾听，以及不远处的王卓然。
之前也带她来过这里。他弹一曲，芷涵弹一曲。令他惊讶的是，芷涵也略微精通。
“怎么样？”她期待的问。
“嗯，不错。”
“真的？”她惊喜的站起身。
“是啊，你看，听完了我都没聋。”
“……”他得意的看到她恼火的样子，下一秒，诸葛亮领略到了什么叫“作死。”
“你，你个……”
“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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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弹着琴，轻出一口气。要不是那天他舍命相救，这琴早就灰飞烟灭了！
他轻轻拨动这琴弦。
明天，面临的又将是什么呢？
入夜，一行人回到家中。
“将军今日暂且在此休息，明日便启程回新野。”
“好。”
他走回屋，看见王卓然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怎么。”
“……是嘛，”他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又看我看呆了呢。”
“……”
没听见回答的孔明惊讶的回头，正对上一双微红的眼睛。王卓然在他看过来的一刻扭头。
……
他走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早点儿休息，明天晚上可就不在这里了，”她笑起来，“没怎么，晚安。”
“咳——哈哈。”他走过去，低下头，“不必担心，我会和你一起。”
“……晚安！”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话虽然这么说，只不过是想给她个安慰罢了。
诸葛亮坐在那里，却久久不能入眠。
前几日的梦依稀还在眼前，那种凄凉的感觉……
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可恶。
他闭上眼，希望重回梦境。
还有之前穿越过来做的梦，那悲凉的喊叫声——
他瞳孔猛地一缩。
他唯一记的得，便是最后的喊声，以及——掉落的羽扇。
他看看身边芷涵昨天送给他的羽扇。
这是在告诉他什么？
梦里所见就是最后的结局吗？
他的命运，以及被规划好了吗？
他记得，王卓然曾问过他，相信命运吗？
他当时反问回去，没有正面回答。
可如果，真的要回答，他不相信。
命运？
谁的人生不是自己走下去的，他凭什么相信命运？
可那个梦分明就是想告诉他这个。
想告诉他，放弃吧，最后，不会有好的结果。
他攥紧了拳头。
如果命运已经决定了一切，继续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他看向身边的人。
另一侧，王卓然也只是躺在那里，并未入眠。
——“我会和你一起。”
诸葛亮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有妻子，谁都会为了这句话心动吧。
她无奈笑笑，看着四周的景象，默默无语。
明天，就离开这里了。
王卓然突然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这里的环境，舍不得这里的生活，更舍不得这里留给她的回忆。
她从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声音感觉到身后的人也并没有入睡，可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担心的并非离开隆中这么简单。
他依旧攥着拳，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去。
命运么。
——————————
翌日清晨，诸葛亮拿起扇子。
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一下子席卷而来。
他皱皱眉。
“走了，”他叫着身边的人，“今天要去新野的。”
“新野！”她一跃而起，“那是不是可以见到子龙将军了？”
“……”
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诶？你怎么了？”身后的人一脸的不解。
“不知道。”他留下一句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个问题。
啊……真是。每天都想要见到其他人啊。
留身后的人一脸茫然。“我……说错什么了么？”
早饭过后，一行人牵马来到草庐前。诸葛亮转身看向草屋，眼底划过一丝不舍。
“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
他的尾音竟有些颤抖。
为什么？
他会回来的，等到兴复汉室的那天，他一定会回来。
可……
会有那一天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志向有了怀疑。
如果可以，那个梦怎么解释？
那样熟悉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
他隐隐约约觉得，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
可到底是什么……
他站在那里，有些分神。
“你什么了？”
熟悉的身影想起，他回过神。
“……”他很想说没什么，可他知道掩饰不了——心底的迷茫，还有恐惧。
诸葛亮不怕死。这一点，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能说明。穿越到这个朝代以前，他奋不顾身的救下那支箭；从历史上看，他更不怕，他所谓想要活得久一些，只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罢了。
“孔明先生？”前面的刘备转过身。
“你怎么了？”加快的语气，她跑过来，焦急的看着他。“出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他想告诉王卓然别担心，可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他隐约的觉得，结局并不令人向往。
穿越到曾经生活的朝代，他不记得曾经的一切——包括自己病逝军中的结局。他所知道的，只是梦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诸葛亮？”身边的人语气里带了一丝哭腔，“你不要吓我。”
“我没事。”他缓了缓，终于声音沙哑的说出这句话。
是的，他没事。仅仅是一个梦而已，又能怎么样。
“怎么可能？”女孩坚持着，拉住他的手，“不舒服的话可以明天再走的啊。”
他清晰的看到，有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诸葛亮的心仿佛颤动了一下。
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再迷茫。
梦想要告诉他的事情清晰明了，可他，本就不是屈服于命运的人。
纵使汉朝气数已尽，他也依旧鞠躬尽瘁。
尽管，他不可能记得这些。
至于那份恐惧——
他看向身边的人。
看到她一脸的惊慌失措，眼里还有些……别的什么。
是怕离开她。
他一下子明白了恐惧的由来。
如果说，他不惧怕死亡。
那是因为，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
他只是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上一次他想要活下去，是为了完成使命。
而这一次，是为了她。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切的迷惑在那一瞬间解开。
“我真的没事。”他笑了笑，手从女孩头上扫过。
“我们走吧。”
再见了，隆中。他最后望了眼久居于此的草屋，毅然转身。
出师未捷身先死固然勇敢可敬，但哪怕得知未来无望依然坚持活下去又怎么不谓一声英雄？这次，他会活下来，为了身边在乎的人，他会努力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