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魏无咎上的船来,胡老三立马像是离弦之箭一般扑向魏无咎。
纵使古板如魏无咎,心中也不由得诧异,本将跟这帮士卒并无冤仇,纵使你们想要兵变,也不至于一见我就要杀我吧。
正不知所以的时候,只见胡老三“啪”的一声,跪在了魏无咎的面前,伸手想要抱魏无咎的腿。魏无咎黑着脸一脚踢开,问道:“你是何人?还不带我去见王五?”
“好嘞,校尉大人,小人听您的吩咐”胡老三本来还想喊冤,一听魏无咎的话语,不敢反驳,赶紧爬起来,伸手前引,“校尉大人,您随我来,我这就带您去找王五。大人,我是被迫的,真不是存心造反啊,您看能不能看在我主动配合您的份上,给我算一个反正?”
魏无咎最见不得这种油滑的人,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士兵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绝对不能由着性子训斥,激化矛盾,只得耐着性子,大声说道:“大都督有令,只要尔等无有叛乱之心,心向大都督府,都督府将从轻发落,既往不咎。”
众这么多士兵当时也是脑子一热,被人煽动,就跟着这些人上来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几百人围堵都督府坐舰,自己也觉得太像是兵变的场景了,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如今一听魏无咎的言语,心中一松。
魏无咎跟着胡老三来到了船头,看到跪着的王五,冲上去就是一脚,骂道:“混账,你干的好事,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带人围堵都督府?”
“校尉大人……职下冤枉啊,职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以下犯上啊!”
王五心中一直煎熬,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当时情绪激动,本想着去找都督府讨一个说法,想要死谏大都督,请大都督为死在南陆的兄弟们做主。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袍泽们越聚越多,最后生生搞成了聚众闹事。
此刻见到魏无咎,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来了,要是再不解释,恐怕就真的被都督府当做兵变了,当下打起精神,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魏无咎一一道来。
听完王五的叙述,魏无咎心中渐渐的明白过来,首先,军中的确存在一拨人,煽风点火,兴风作浪,想要挑动都督府动乱;其次,这帮士兵,真的没有叛乱之心,只是被人煽动,受人蛊惑了。
当务之急,是把情况告知都督府,请示都督府应当如何处理。正要给王五下命令,只见船上众多士卒骚乱起来,有人高喊都督府要动手镇压了,不如反了之类的言语。
魏无咎抬头四处张望,远处游弋的那几十只船只已经在飞速的围过来。船上士卒,个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看到这个情况,魏无咎不由得眉头一皱,却又松了开来。
这时,只见几个人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胡老三也在其中,而且此人腿快,三两步奔过来,跪倒在魏无咎的面前,大声哀嚎:“大都督饶命,校尉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一起跟过来的几个人脸色一黑,气势也不由得一遏。其中一人越众而出,怒气冲冲的就要过来,王五看到情势不对,赶紧上前,隔在中间,开口说道:“兄弟几个,有事儿尽可跟我说,校尉大人身份尊贵,不可冲撞。”
冲出的这人怒气不减:“王五,兄弟们敬重你的义气,可你也别拿我们当傻子。魏校尉刚刚口口声声说都督府既往不咎,从轻发落,可是你看看,都督府的大军都已经围过来了。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维护于他?不如杀了此人,老子也不算赔。”
“哈哈哈”王五还没说话,魏无咎仰天一阵大笑:“王五,你让开,本将今天就要看看,这帮小兔崽子敢拿我如何?”
“你……”
“哼,一群蠢货,废物,乌合之众。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像是兵变围困都督府吗?都督府此时不调兵防患于未然,还等你们冲击都督府不成?也不怕告诉你们,这是大都督和本将军商议好的,如果你们只是误会还则罢了,要是真的胆敢生出叛乱之心,万箭齐发,明年今日就是本将与尔等的忌日。”就是到了这个时候,魏无咎就宛如一点都不害怕死亡一样,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士兵,面不改色,声壮气直。
“这……”过来的几个士兵被他的气势吓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这几人无话可说,胡老三见缝插针,赶紧开口说话:
“可是,校尉大人明鉴,我们真不是起兵叛乱啊,我们就是想向都督府提意见,对,提意见,还请校尉大人跟大都督申明一二呀,我家中可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啊”
魏无咎沉着脸,“既然尔等无二心,可愿听本将军命令?”
过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没柰何,只得收回兵刃,齐声拱手应道:“愿听校尉大人号令”
“好,王五,让水师的旗手向都督府禀报,就说是误会,本将将带着尔等前往主舰请罪,暂请不要放箭。”
王五一抱拳,大声应道:“遵命”,转身就去传达命令。
魏无咎转过身来,对着跪在地上的胡老三说:“你,对,就是你,去找带我来的那艘小船,就说让他们准备一下,本将要带几个人回都督府主舰。”
胡老三一听,赶紧爬起身来,点头应诺。
然后又转向剩下的几人:“你们联系周边船只,推举八人为代表,随我去向大都督请罪。给你等半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转过身,迈步走进了船舱,却是再也不管了。
……
都督府主舰,密切关注着事情进展的白轩正在朝着魏无咎所在船只凝望。
突然周子泰从桅杆上喊话:“大都督,目标船只打出旗号,敌情已除,系为误报,即刻归来”
白轩领到这里,心中一定,环顾众将,双臂张开,做环抱世界状,说道:“好,我就知道,都督府的将士是忠诚的,是值得信任的,哈哈哈……”
众将看到白轩有些失态,并没有觉得有失威严,都是会心一笑。说实话,大家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面,在这个人心敏感的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很有可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马南星微笑着抬头一看,看到周子泰还在桅杆上的瞭望仓里面探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等候命令,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两步走到白大都督的旁边,请示:“大都督,周将军还在上面等候命令,既然是个误会,您看是不是解除警戒,让水师继续前行?”
白大都督衡量了一下,拉着马南星,对众将说:“马大哥,众位,是要想个办法打消聚集士兵的戒心,可也不得不防缓兵之计。我意以为,可以本督要训话众军的名义,令众军船只靠拢都督府主舰,各位以为如何?”
“大都督考虑甚是,我等马首是瞻。”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不信任,也能威慑变乱士兵中潜藏的不轨之徒,众人也没有反对。
“另外,今日之事,给本督提了一个醒,咱们都督府的柱石,这些士兵缺乏在都督府决策上的参与权,上下交通不畅,言路不开。才导致了今天这样尴尬的事情出现。故而本督决定,以后各校尉部由都尉以下的士兵中推举出五名士卒以为护军使者,无品级,不领薪俸,可列席都督府议事会议,主要负责上情下达和都督府决策宣讲,有提议之权,无决策之权。各位以为如何?”
“这……谨遵大都督之命。”
说实话,从本心上来说,众人不是很喜欢这个提议,士兵权力提升,必然会影响将领的权威。只是一则白大都督打着交通上下舆情的大旗,大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对这个提议。
另一点,这周边这么多人看着,亲军司的军士也在周边护卫,自己刚刚得到都督府常务会议的参与权,得以参与决策。现在就要阻挠下层士兵参与,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传出去还怎么带兵?
白大都督看到大家都已同意,也不管是不是强按牛头喝水了。此时先把这个收买人心,巩固自己都督大位的提议砸实再说。不得不说,危急之时,也是革新的最好时机。
想着这些,白大都督也不顾有失身份,直接抬起头就对着周子泰喊:“本督令:涉事人员代表,跟随魏将军回都督府主舰,听后惩处。都督府下辖所有船只,向本都督的坐舰靠拢,本都督要做就职训示。”
周子泰听完,也不二话,立马挥动旗帜,传达命令。
马先锋见到旗号命令传达繁琐,恐有遗漏,又见到此时周边船只相离并不很远,便站出来对着白大都督拱手请示:“大都督,末将请令,可命亲军司将士传令,以免差池。”
白大都督也不迟疑,挥挥手,同意了。
马先锋一抱拳,然后回身,对着周边的亲军司将士大喊:“都听好了,跟着本将军喊。大都督有令,涉事人员代表,速随魏将军前来主舰。其他船只,向都督府靠拢,大都督有训令下达。”
就这样,马先锋喊一句,亲军司的士兵跟着喊一句,把命令传达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载着魏无咎过去那艘小船又载着八九个人正在往回行驶。
这个时候,只见身在高处的周子泰手中旗帜飞舞不定,来回挥舞,而伴随着他手中旗帜的挥动,海面上百多艘船只就像争食的游鱼一般,来回穿梭,来回飞驰,其他人看的眼花缭乱,在周子泰手中却是井井有条,像平常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一点岔子。
都督府水师自创建以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大战,也就是跑跑运输,导致之前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周子泰还有这首绝活,大家惊叹之余,不免有点佩服,陆军武将也连连赞叹,其他船只上的军士更是惊呼连连。
周子泰听得下面众人议论,一想着显显自己的本事,二则是替白大都督震慑一下人心。因此使出十二分本事,把这水师指挥的就像是绣娘绣花一样。
白大都督也乐得通过这样一件事情,来转移视线,淡化众人心中对这件事情的不良感官,因此也凑趣到:“一直看兵书上说,兵法大家能够指挥军队如臂使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周指挥使真是海中蛟龙,不似凡人也。”
却不想一语成谶,今后周子泰横行四海,人称“四海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