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离在黑暗的柴房里翻滚着,那姑娘走后不久,他便觉得腹部疼痛难忍,里面似乎有千把刀子在割着他的肠子,刮着他的肚子,肚子随时要被割破一样。起初他只是强忍着低吼,后来疼痛愈来愈烈,他想运功抵御,穴道早已被人封住了。他终于忍不住,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大声嚎叫。房屋外面渐渐聚起火光,映在纸窗上。
“莫不是里面的人发狂了吧?”一些年轻的侍女在旁边低声讨论,她们听了从凌云山庄回来的轿夫的闲言闲语,便对这个房子里面的人十分惧怕。
顾红衣从屋顶落下了,急匆匆地往柴房中闯,却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她回头一看,是顾家老爷。
“你进去做什么?”顾家老爷板起脸,把顾红衣往身边提过去。
顾红衣别开脸去,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进去做什么?”顾老爷大喝一声,手愈抓愈紧。
顾红衣手上吃痛,却不敢挣脱。她抬起头对顾老爷说:“里面的人,他中了毒。爹爹,你救他好不好?”
她眼睛里微微含着泪花,任凭手腕被顾老爷捏得疼痛。
“哼!”顾老爷松开了手。顾红衣轻轻捏着手腕,护在胸前,五指轻轻揉着。
顾老爷转过头去,对一个人说:“去叫崔大夫过来。”那个人一路小跑出人群。顾老爷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喝道:“回房去。”
“是。”顾红衣轻轻应了一声,慢慢地转身离去。走到转弯处,回望一眼柴房,低下头,消失在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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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喧闹渐渐地,平息了下去,这个宅子里的夜,又回到了平静之中。顾红衣坐在床边,伴着烛火,怔怔地看着窗子。
突然,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再度推开了窗子……
夜,依旧是那么安静。
柴房外的人群已经散去,她在房顶静听,柴房内悄无声息。
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红衣落在地上,再度推开了柴房的门。
里面烛火微弱,地上还残留着污秽物的印记,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味,还有药香。柴房里的柴四处散落,墙壁被磕出一块块凹痕,有些地方还带着血迹,带着衣服的布料,落着几块碎瓷片,还落着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顾红衣不敢作声,只能在里面慢慢地寻找。她越往里走,就越是胆怯,不知道要是再见到那个人,该怎么办。可她更害怕,要是见不到那个人,她又该怎么办。
她的脚下一硌,踩到了一个“当”地一响的东西。她慢慢移开脚,赫然看到一段铁链。柴房里不会有铁链,除非,是用来绑那个人的……
她未想完,一个人站到了她的背后,惊得她立刻转过身去,还往后跌了几步。
“你不是……”顾红衣捂着嘴低声惊呼。
原来崔大夫治疗完后,跟顾老爷说,这个人中了剧毒,虽然目前没了大碍,但是没有十天半个月,功力是回不来的。不如解开穴道,让他运转周天御毒。顾老爷相信崔大夫,便让人解了穴道。
可这次崔大夫看错了,他不识武,不知道陆青离的深浅,也料不到陆青离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恢复了一半的功力。
陆青离十成功力可以摧毁半座凌云山庄,独挡数千兵卒。一段铁链又怎么锁住一半功力的他。
他早已挣脱铁链,躲在暗处,一边恢复自身,一边备着偷袭。陆青离为人很“拗”,但是在武学上,他偏偏十分伶俐。
于是躲在暗处的他,看见顾红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了。他为人很“拗”,已经判定顾红衣就是个十恶不赦地坏人,罪无可赦,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他看着眼前的顾红衣,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风穿万林……”柴房里刮起了一道旋风,细小的柴枝在两人之间旋转。此刻,顾府中许多武术教头同时睁开了眼睛,空气中的杀意让他们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感受到了某处存在的极大危险。黑暗的屋子一间连着一间亮起了烛火。
“繁叶莫挡!”顾青离吟出一句剑诀,将手中的剑直直的刺了出去。
剑刺穿了顾红衣的身体,鲜血溅至偌大的柴房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