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墙壁，燃烧着屋宇，诡异的寂静，整个卫府犹如一夜之间失去了生命。
“卫叔！小白！父亲！你们在哪！”
......
“依《魏律》，除原廪生卫默功名，剥去文字，杖一百，流三千里！”
“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父亲！！！”
......
......
“卫公子，我家老爷已经遣人送了帖子到大府府上，你先跟我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今晚不走，卫公子，你就要横死狱中了。这上头......有人与你家有仇。”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我跟你走。”
......
“有逃犯！抓住他！！！”
......
“呼-----呼-----”
“卫公子，对不住了。”
“噗----”
一柄短匕没入卫默腹中，血水渗出，染红了青衫。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卫默向后倒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人，冷漠的双眼，烙印在他的心底。
是谁！是谁来害他！来害他卫家！
卫默猛然惊醒，又是这段画面......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很不舒服，卫默放开了攥紧的拳头，站起身，推开窗，向屋外望去。
夜色渐明，星光黯淡，天快亮了。
“该出去挑水了。”卫默长出一口气。
他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挑起院子中的一副水桶，晃晃悠悠地朝着院外的竹林走去。在天亮前还有三缸水要打，耽误不得。
.......
卫默将最后一缸水也倒满后，终于支撑不住地倚靠在墙壁上，气喘吁吁地蹲了下来。他的身子到现在还是很虚弱，可能是当时那一刀插得太狠了，失血过多，不过没死就是万幸。
卫默缓了口气，心神切换到脑海中。脑海内的世界如今黯淡了许多，不复往日有荧光流光闪烁。
“小克......”卫默呼唤了几声，依旧是没有回应。
自从那日卫默隐约间听到小克喊出的“不”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是这处能够编程的控制台依旧能用。卫默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个女人，果然不是系统那般简单......
卫默沉默了下来，他隐约间觉得这个编程台系统背后有大问题。
只是如今，呵，想这些也没有用......
“小子，水都打完了吗？”一位老头打着哈欠从另一间屋子中走了出来。
“是...是的。”卫默忙起身回应道。
“嗯...”老头打量了几眼卫默，“小子，我看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你就走吧，老夫这也不是善堂，养不了两张嘴。”
“我......”卫默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回话，他心中复杂，根本不知若是离开了这以后，还能去哪。如今他已经是被官府通缉的逃犯，天地茫茫，已无一安身之所。
卫默脑中飞快地想着，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留下来。唉，程序员还真是没用啊，如果自己是医生的话，大概就很吃香了。
“我...我想留下来。我可以帮前辈做事，我也曾有廪生的功名，作文写字之类的活都可以让我来办。”
老头听了似乎感觉有点好笑般地笑了笑，他转身指着这一片小院，小院清清落落，只有草屋三间，外面用篱笆做了个简易的围墙，地上杂草丛生。
“你看老夫这地方，可不是能用得起书办的样子。你还是走吧，老夫我也不知你犯了什么事竟被官府追成那个样子。老夫当时只是可怜你才将你带了回来。如今也过去一个多月了，官府查得也松了，回家去吧。”
“回不去了...都没了...”卫默轻声说着。他清晰地记得那幅画面，倒塌的屋宇，燃烧着的房梁压塌了房门，家里的仆人都昏死在地上，毫无生机。而他到处呼唤父亲小白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疯了般四处奔走，最后，只在已经倒塌了断垣残壁下，找到了父亲的已经被烧焦了的手，以及在一旁已经窒息而死的小白。
想到此处，卫默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指节也攥得发白。如今的他，何处还称得上家？
老头听后沉默了一阵，而后挥了挥手，走出了小院。
卫默站在那，也不知这到底是让他走还是让他留，不过他还是打算留下来。一来实在是无处可去，二来，他觉得老头大概是个武林高手，能将自己从那番境地中救出，且带到了这个不知是何处的深山中，想必是个高人。
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活下去。然后，复仇！
......
当老头再次回到院落时，已近中午。卫默已经勤快地烧好了几个小菜，煮好了饭，摆在了一张脏兮兮的小木桌上。
他前世作为一个标准的宅男，每天都是自己解决饮食，偶尔会给自己开个小灶，做几个小菜，也就练就了一手说得过去的手艺。
老头也不客气，拉过了一张吱嘎作响的椅子就坐了下来，大口地吃了起来，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卫默观察着老头吃饭夹菜的速度似乎变快了，看样子合他的胃口，心中暗喜，冷不丁地听到老头说：“你想报仇？”
“额...嗯？”卫默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老头瞥了一眼，手中筷子不停，又重复了一遍，“你想报仇？”
卫默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他没想明白老头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
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说道：“你前几日半夜总会嚎丧几句。”
“额......”卫默在一旁颇为心神不宁，这老头难道是有意帮他？
过了片刻，老头长舒一口气，放下了碗筷，拿起桌旁一块满是污渍的抹布抹了抹嘴，然后开口道：“手艺不错，以后就留下来吧。”
“好。”卫默应声道，内心稍稍放松了些，还好这位老爷子还有些口腹之欲。
......
寒来暑往，时值八月，艳阳高照。
卫默正在收拾着柴禾，捡来一根枝杈，将上面的树叶拔去，抄起一旁的柴刀，“咔咔咔”地将这段枝杈剁成数截，扔进灶膛中，窜出几颗火星，蹦到了衣服上。原本一尘不染的士子青衫，如今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布满污渍破洞，腹部更是沾染着一团血污。
卫默擦了擦快要滴下来的汗珠，起身去水缸中舀了一碗水倒进正在蒸米的锅中。
忙忙碌碌，当终于将最后一个小菜也做好摆到了桌上时，卫默终于能够停下来歇一会。
他走到篱笆边上，靠着一株不知名的树，坐了下来，出神地望着院外的竹林。
他已经来到这座小院有四个月了。自从身体好了以后，他每天都起早贪黑，收拾院落，打水烧饭，锻炼身体。那老头自从说了让他留下来之后，也从未说过什么，只说了句叫他胡老就行。不过卫默一般会叫他胡老头，说是胡老文绉绉的，不符合老头的气质。胡老倒也不生气，哼了一声也就出门去了。
胡老头每天太阳出来就会出门，时近中午便会回来，下午有时会出去，有时就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一次卫默也曾提起能否让胡老头收自己为徒，教他些武功，胡老头只是简短地回了句，不收。卫默也只好作罢。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波澜不惊。只是这悠闲的日子，对于卫默而言，着实难熬。
内心蕴藏的仇恨，时时刻刻如同噬骨锥心般提醒着自己，他如何能够像闲人一般悠游林下。
这几日，他在内心想着，是否应该到城里去，凭着自己的头脑，应该能在当铺什么的地方当个算账的，慢慢地攒点钱再回去调查一下。
可是想到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的他既无功名又无武功，算不上士子，也不是游侠，身上还背着官府的通缉令，一旦出去行走，那就是处于社会最底层，谈何出路。
武功，卫默心中如今最想要的便是武功。
功名他已不再求，毕竟自己之前也从未认真读过经史子集，而且被官府剥去文字之后，就再也成不了读书人了，这条路已断。
只有武功，能让自己复仇，能让自己挣出一条路来！
而眼前，就有一位会武功的胡老头，卫默很苦恼怎么才能让胡老头教自己武功，光是做饭烧菜看来是不行了。
正在思考间，胡老头走了进来，扔下了一句话，
“等会和我进一趟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