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红尘千载,往事悠悠,再回首,几多留恋......”
苍峰顶,一白衣黑发男子傲立山巅,目如朗星,又如深渊,深不见底,却闪过几多萧索,叹惋。
他低垂着头,一声轻叹,仿佛陷入了化不开的浓愁中,怔怔无言。
片刻后,微风拂来,一袭白衣猎猎,他抬起了头,目光却已变得坚毅,决绝。
“我心已决,争天命,渡苦海,合阴阳,斩青丝,水落云散。”
“今日,截这生我养我的凡间五百载气运,绝地通天,破开红尘,立地成圣!”
“往生阵,起!”
刹那间,天地风起云涌,雷海降临!
天道纹路显化人间,是要磨灭万物,此乃成圣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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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臣有事禀奏。”
一身穿朱袍,佩金鱼袋的官员立在崇政殿内躬身道。
永光帝赵衡正在批阅刚呈上来的奏章,“荀卿有何事?”
“臣......知掌司天监已有二十余年,今日却有怪事发生。”
赵衡抬起了目光,一旁也在阅读奏章的宰相王惇也停下了动作,竖耳倾听,司天监的事,事关天象谶纬,国家气运,一旦有事,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陛下......”,荀括战战兢兢,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禀报此事,却又不得不说。
赵衡看出了荀括面有难色,心中咯噔一下,嘴上却打趣道,“可是荀卿算错了历法,多加了两天?”
“陛下......”,荀括喉头滚动了一下,终于是下了决心,开口道:“陛下,我朝气数将竟矣!”
“什么?!”,赵衡面如惊骇,起身撞开了身前的桌案:“这......这是为何?!”
“你可勿要欺朕!”
荀括汗如浆出,跪伏于地:“陛下,臣实不敢妄言。臣昨日观那气运金莲尚有一十八朵,可就在刚刚,仅在须臾间,竟有十五朵金莲悉数凋零。”
赵衡听闻这关乎国运的起运金莲竟只剩三朵,骇然道:“这......莫非是上天的警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宰相王惇也是眉头紧锁,他见赵衡完全陷入了混乱,不得不出声提醒道:“陛下,此事尚有讨论余地,可请国师前来。”
“啊......啊!”赵衡这时才稍稍冷静了下,“快去请国师来!”
又扶着额头询问王惇,“王卿,此事可有何办法?”
王惇思虑了片刻,沉声道:“此事事发突然,关乎国运。一十八朵气运金莲片刻间凋零了十五朵,应是上天警告,恐有大祸将至。”
赵衡点了点头,示意王惇继续说下去。
“大祸二字,无非是天灾人祸。天灾不可阻,臣等只有尽心尽力,未雨绸缪,做好事后的救灾准备,太平仓,广济仓,平渠仓内备好赈灾的粮食,同时清明地方吏治,如此一来,可减少灾后混乱,安然度过天灾。”
王惇顿了顿,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人祸可分异端教闹事以及外族入侵。异端闹事不需担忧,一路经略使或可安然剿抚,抑或是调中央禁军前去平叛。若是外族入侵,臣观近两年北辽帝位传承动荡不安,应无余力南下。至于西贼不过是疥癞之疾,无关大局,只需督促边镇四军勤加操练,中央上四军枕戈以待,便可保天下无忧。”
王惇本是是一个手段强硬的实干派,他见赵衡还有些犹犹豫豫,面色不安,又加重语气道:“大祸未至,陛下尚不能自乱阵脚。臣请陛下遣御史出京监察各路预备行事,以加强监管。”
赵衡慢慢点头,终于是被王惇说动了。之前他完全是慌了心神,而现在镇定下来之后,便心中已有了定数。
“王卿所言甚是,便依王卿,烦请王卿提举此事。”
“臣遵旨。”
王惇走了,心中稍安的赵衡思虑间又生出了个想法,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就再次惶恐不安了起来。他心知这虽有些不太可能,但世事无绝对。
踌躇了半个时辰后,听得殿门前的太监禀告国师青成到了。
赵衡连忙吩咐小太监请国师进来。
国师青成,上清观第八十二代弟子,如今紫府初成,下山门,历世事,锻心境。在魏王朝行走途中,因乐善好施,救民众于苦难之间,于民间赢得巨大的声望,即使是久居深宫的一国君王也听闻他的大名,也因此被永光帝请来宫中咨询一番。
永光帝本就偏颇道玄,初见青成道长,见道长一副飘然出尘的模样,便已经平添了几分好感,再加上青成也是熟习道家经典,与永光秉烛夜谈,分天下之事,穷浩宇之理,令永光连连赞叹,当即赐太子太保,穿斗牛服,从一品衔,领天策护国法师。
“陛下所言之事,确有可能。”青成蹙眉道。
他挥动了一下拂尘,接着说道:“气运金莲,事关这凡间气运,不可小觑,臣不敢妄言,须得回禀师门,以期答复,再奏陛下。”
赵衡眉宇间露出一股喜色,“不知国师可否请得师门仙长出手护佑我魏朝?朕设祭坛,点燃三千三百三十三支长明灯,请人日夜祭拜。”
青成笑了笑:“如臣等修道之人早已斩断过往,了却凡尘,修为高深者更是如此。吾师叔们已不可轻易拨动俗世诸事,否则必有天道劫罚降临,若非臣生于此地,也不可干涉此地俗世。”
赵衡赧然,却又心有不甘而惴惴,“国师,不知可还有别的办法?”
青成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若真如陛下所想的那般,气运衰败是因有横来之敌,超脱凡间,来自九天,求于四方大军已然无用,这等修士取首级于万军从中如同探囊取物。臣有一法或可有效。”
赵衡连忙出声:“国师请说。”
“气运者,生于天,长于地,从古至今不知几千万年,护佑于此。若是有超脱于这番天地外的外敌,这方天地的气运或许会转移到某个人身上,集这方天地气运于一身而大成,便是气运之子,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赵衡眼中闪出喜色,“如国师所言,如何找到这气运之子?”
国师笑了笑:“这就不是臣能置喙的了,此乃大因果,只能由陛下,这方凡间天地的人主方能决定。”
待青成走后,直至夜更深漏,赵衡仍在灯下踟躇。气运之子,若真有这人,如何能寻得。能与修仙之人相抗的,必是武力惊人之人,须得赢过朝内供奉的那些武道高人,再不济也得有着天纵之资。
养心殿中,灯火摇曳,却也不见赵衡有半点就寝的意思。
如此这般熬夜,身体怎能受得了。今日当值的太监吕德胜劝了几次,却见官家愈加得不耐烦了,无奈之下便想去请太后或是皇后来规劝,但赵衡却突然开口,叫住了正想悄悄出去叫人的吕德胜。
“若是举办一场武举大选,可是合适?”
“官家!”吕德胜听后大吃一惊,立即跪伏于地,这可不是他这等能插足的,若是传出去,那些文臣武将如何能放过自己。
他连连磕头,言辞恳切地规劝道:“奴婢这等刑余之人,当侍奉官家,这等国计之事,岂有奴婢这等内臣能插言的余地。官家只需与朝中宰执重臣商议就是。”
赵衡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吕德胜,这人素来小心谨慎,不敢稍逾越规矩,这点他本是喜欢的,只是今天他想听到些不同的想法,好让自己心里有点底数。
罢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这几手准备还是都先做起来吧,明天再与宰辅们商量一下。赵衡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