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石接过茶碗,就是一大口,对于他来讲,什么茶都是一个味道。
说是茶铺,其实就是几根竹子,撑着一张破布遮风挡雨,外加里面几张破旧的桌椅。
门口的水壶呼呼冒着热气,可是店家并没有去提水壶,任由壶内水翻滚。
因为现在整个茶铺已经被清场了。
面黑的胡捕头,在这条街上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身后的两个跟班,如门神一样站在外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茶铺四面通风,没有门,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水开了!等下烧干喽,等你一走,老张头又要跟我唠叨了。”
郑玉石皱了皱眉头,篾了一眼胡捕头,似乎这件事对于他来讲是天大的事情。
胡捕头二话不说,扯了一句:“老二,去把水壶拿过来。”借着胡捕头又低声对郑玉石说道:“下次给哥哥点面子,这么多父老乡亲、街坊邻居看着,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老摆着一副臭屁的样子。”
“哦!”郑玉石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那我下次热情点,见到你我就先躲起来,这样你就见不着我了。正所谓眼不见为净,你开心就好。”
“·······,你!”
叫老二的捕快不乐意胡捕头这样使唤,不过现在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极不情愿的走到火炉处。
平日在家,以他身份,哪里做过这等事,根本没有考虑过水壶温度,手刚一接触壶柄,烫的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
整个手火辣辣的疼,水壶滚落地面,还好他身手灵活,没被溅起来的开水烫到。
心中恼怒,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茶棚两人,本想发作,可是一想到胡捕头在县老爷眼前的地位,还有刚才那小子的拳脚,又将怒火压下。
最主要还是叔叔的大计,现在还不是发作反面的时候。
“忍耐,再忍耐一段时间,姓胡的,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就算是你有一位拳脚了的的熟人,到时候若是不识抬举,非要霸着位置不挪窝,一样给你咔嚓掉······!”小二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想着叔叔的大计。
没有理会小二的窘态,胡捕头对着郑玉石笑道:“满意了吧!”
“他家的亲戚?”
“他老爹的兄弟的儿子的叔叔,是那个帮会的老大,刚刚从城南把势力发展过来,不方便,嘿嘿,不方便。”
“又被你摆了一道!”
“哪里的话,小二的姐姐是县老爷刚纳的小妾,不是一月前还在你铺头拿了好多货去,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张大傻给人一刀捅了,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县老爷看到有这么个空缺,自然让小二先来我这顶班,其实你懂得。”
郑玉石知道胡捕头为难。
看来胡捕头不得不如此,来个曲线耀武扬威,借着他的手来敲打敲打这新来外号名为小二的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背后没个靠山,只靠着手底下的三脚猫功夫为县老爷排忧解难,得到赏识,才坐上这个位置,确实没太多的办法。
饭不好吃,可又不得不吃。
三言两语之间,郑玉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那叫小二的年轻人,姐姐是县老爷刚刚纳的小妾,什么老爹的兄弟的儿子的叔叔,其实就是他的叔叔。
城南也就一个帮会,那就是苍鹰帮,据说势力不是一般的大,真没想到现在竟然发展到城东来了。
那小子当真是黑白两道通吃啊!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
胡捕头精的很,知道这小二最后的目标应该是他这个捕头的位置,故意不点名,让对方今日来找郑玉石的茬,装作不知,带着小二来看一场戏,故意如此做事,让小二知道他胡铺头有今天也不是浪得虚名,还是认识些厉害的人物。
这不,连个卖猪肉的朋友,都能以一当十。
也就那么点心思罢了。
说白了,也就那么点破事。
“我不懂,我就知道过几日又要交房钱了!”郑玉石故意装作不懂。
“兄弟啊,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嫂子,那宅子租金缓上几日便是。”
“······!你这个耙耳朵!”
“你如此赞美我,弄的我怪不好意思哈!”胡捕头接着正儿八紧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在某些人面前说话不好使,还请多多体谅,多多担待,呵呵!”
郑玉石一想起他婆娘,也不想再继续挖苦了,于是说道:“罢了罢了,还有事没有?”
“没了。”
“那我撤了。”
“撤吧!”
“对了,记得把茶钱结了,免得那老张头有算在我身上。”
“我还要给钱?”
“嗯!”
胡捕头看见郑玉石一脸严肃,极其不情愿的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可满意?”
“满意。”
郑玉石将碗中茶水喝净,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茶铺。
当真是难的计较,心中虽不悦,不过也没有太多办法,谁叫胡捕头一家对他,这三年来多有照顾。
嗨!谁叫欠人家的,这人情债,当真是讲不清道不明。
还记得那个雨夜,自己莫名其妙的到鬼门关走了一圈,可是之后一段时间神智不清,浑浑噩噩,幸的胡捕头老婆碰见,看其可怜,收留下来,度过最初的难受时光后,逐渐恢复过来,脑子才清新过来。
不知道,不知道。
莫非真是自己某个不远房亲戚,不知名号的大爷在天有灵,保佑他,下凡显灵来搭救于他······!
就算不相信,可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身的变化,还有当日那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不得不相信那个自称大爷的神秘人物,可是现在三年过去,那位大爷一直了无音讯。
之后的日子里,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卷入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之中。
可是平淡无奇的岁月,让他觉得自己想多啦······。
就算如此,他还是遵循那声音的嘱咐,不把自身置于危险之地,低调做人,安静生活。
三年时间之中,他就算拥与常人不同的体魄,神力加持,异乎寻常的反应速度,也依旧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着。
既然活着,就需要找个营生,胡捕头老婆的家里就是卖肉的,起初他被介绍去做帮工,以他的本事,上手必是极快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靠本事讨生活,又有什么所谓。
人穷志不短,郑玉石从小没有爹娘,颠沛流离,但心中尚存善念,大概也因为是这个原因,才被选中吧!
人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不想一直寄人篱下,虽说胡捕头老婆一家对他不薄,他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胡捕头的鼎力支持,最后自己跑到城东,支起了属于自己的肉摊······。
至于胡捕头为什么和郑玉石城乡称兄道弟,还有为什么会鼎力支持他,这还得从郑玉石未出来单干的时候说起。
起初在胡铺头老婆家做帮工的时候,两人打过些照面,互相知道这么个人,可并没什么交集。
也是,堂堂一县的捕头,怎么会对婆娘家的一个小帮工给打上眼。
本来双方也就这样了,有可是忽然有一天,江洋大盗韩姓三流高手过境,胡捕头奉命缉拿,本来想着做做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奈运气实在太差,独自一人外出时,竟然在县城外给碰了个正着。
胡捕头的三家猫功夫对付些普通人还行,碰上这种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一个照面,对方只用了一招就将他给人打飞,差点晕了过去,按照一般剧情发展,接下来肯定是凶多吉少。
好巧不巧,有那郑玉石路过,本不想多事,结果一眼便认出胡捕头来,紧要关头,也不管那神秘大爷嘱咐,冲上去就要救人。
郑玉石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得人因果,自当千年记。
胡捕头还算有些良心,认出来人是郑玉石,知道这小子就婆娘家的一个帮工,来了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黄泉路上找人做个伴,也不能随意找个不相干的人。
而且若是自己死了,算是应公殉职,还能得笔安家费,那小子死了可就白死了,什么毛都没有,实在不忍心。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跑是不不掉了,怎么也不可能跑得掉,在面前这个三流高手面前,这辈子都不可能跑的掉,再拖着一人于心何忍,实在是要不得。
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伤势,大声疾呼,让郑玉石赶快跑。
······!
郑玉石那时还不知面对的是一位武林之中的三流高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凭借自身神力,一顿王八拳就把人给捶死了。
这结果吓得胡捕头半死。
没想到自己婆娘家一个帮工,竟然把三流高手给打死了······。
什么时候一个有名有姓的三流高手,还比不上一个杀猪卖肉的。
嗯,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杀猪的!
人生真是太刺激了,短短一个刹那,真是大起大落啊!
两眼一黑,胡捕头竟然是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自家床上。
没过多久,县老爷笑呵呵的,亲自送了一大笔赏钱,还不停赞赏他,说他不惜性命,将韩姓江洋大盗绳之于法,当场击毙,让他这位县老爷今年的考核提了一大截,可是好好的威风了一次。
人情世故的胡捕头,动动脑子就知道时怎么回事。
本以为那帮工应该深藏功与名,事了拂衣去。
没想到得到的消息是,他该干什么一天干什么,依然在她婆娘家当帮工。
待得伤愈后,找了个夜黑风高之夜,拿着酒肉和赏钱的一半,独自一人去到了郑玉石的小屋子里拜访。
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从此以后胡捕头在没人的时候总是以兄弟相称,不过都基本上是热脸贴了郑玉石的冷屁股,就算如此,还是还乐此不彼,暗地里也多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