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上午热烈的阳光活泼跳脱地打在谢念脸上,左手随意摆弄着窗边茶几上的干花,右手轻轻抚着自己高高长长的马尾。
窝在地毯上的谢念隔着阳台望着远方的立交桥和小区25层楼下的北欧式鲜花大道出神,梨涡被阳光模糊成了一个金色光晕。谢念伸出手,张开手指挡住太阳往外望,阳光从指缝中倾泻下来。
日光长长长长能到故地,
是她跨不尽的截句。
恍然是梦里。
易谌来她家老槐树胡同找她玩,胡同连着很多胡同,她从小住在这里却有很多胡同从未踏足。她和他一起好奇地看着一条芳草萋萋的胡同尽头的荒地,以及远处荒地上被近处房屋遮挡了视线的仅冒了一个头的水塔。
对于那个塔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是不是也有一位莴苣姑娘被巫婆锁在了里面,这个塔也只有一扇窗,可从来没见过有王子爬上去救她。
易谌看她一脸的难以回神,问她,你去过吗?谢念说,没有,之前一直以为有巫婆看押着莴苣姑娘不敢去,后来外婆说那是水塔,地上都是有电的,也没敢去。
“你想去看看吗?”“不不不,我,我害怕……”“怕什么啊,有我保护你啊。”“不不不不,我怕我们两个也……”“啊呀,我会保护好我们两个的。”
易谌说的话谢念无条件相信和依赖很久了。
于是她跟在他后面,迎着夕阳的余晖心惊胆战又心潮澎湃地微微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他的发梢被红灿灿的日光镀上一层金色,鼻子尖下面飘着的全是薄荷淡淡的清香。
有一瞬间谢念以为她可以和她的光与少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
然而,并没有,路过一家民宅时,易谌正跟她嘚嘚:“是不是嘛,有我保护我们啊……”正当此时民宅半掩的大门内一只帅气的小狼狗摇晃着尾巴呜呜两声似是应和他。
此情此景谢念也觉得夕阳无限好,不畏近黄昏。
易谌却不知为何惊悚的一转身,拉起她的胳膊抹头就跑,“念念,有危险!我们不去了!快回去!”
她还不知前方有什么洪水猛兽,也掉头就跑,撒丫子如飞一般跑出了胡同,跑出了巷子,跑得气喘吁吁,跑得她的光和她的少年都被她丢在了身后……
然后恍然间她有了讲义气的觉悟,刹住猛地回头望,长长的马尾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谢念喘着半口气等易谌,一秒之后,她的少年出现了,以奔命的姿态。
“你看到了什么?易谌,那前面有什么?”
少年喘了一口气,红晕浮上白皙的脸颊,“我,我,那边有一只狗蓄势待发地要咬我们,我…我怕我打不过它,我还要保护你啊念念。”
啊,易谌竟然怕狗?堂堂的易谌竟然怕狗?啊,谢念觉得她很有必要重新确立一下他们之间的保护与被保护关系了。
百般盘问之下,易谌才告诉她,他三岁时被邻居家的狗抓了很深的一爪子,皮开肉绽的那种。原来如此啊。
于是易谌的形象在谢念心中又高大了起来,皮开肉绽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她怀着朝圣的心态摸了摸他腿上的一小块疤,“易谌,这是你的勇士勋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