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散场便八点多了,两人回到车里都是饥肠辘辘,幸亏带的便当还有剩,两人一路分食了一块三明治,到市里时就近开到一家泰国餐厅填肚子。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餐厅中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和站着发呆的服务员,见到他们马上强打出精神,念着倒背如流的迎客词端上茶水递上菜单。
吴悠是真的饿了,也不矜持,直接跳过了前几页的开胃菜和海鲜,翻到主食部分快速点了个鸡肉奶油咖喱,再加一碗泰国香米饭。陈子未见状先让服务员将咖喱和米饭下单,又加点了几道菜和甜点。
服务员可能是新手,菜还没下锅却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在光秃秃的桌面上显得尤其突兀。
两人盯着中间那碗米饭,稻米的清香在此时尤其的浓烈诱人,吴悠咽了下口水,“我觉得现在要是给我一块豆腐乳,我能就下这一碗米饭。”
毕竟今天是高体力运动,心情又起起伏伏格外消耗能量,此时她身体内储存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此时分外后悔没有去街边的大排档,分分钟一碗炒饭填饱肚子。
陈子未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冲服务员招招手,“再来一碗米饭。”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翘起嘴角,想想这场面也有些滑稽,两个看着光鲜亮丽的人坐在一家泰国餐厅盯着两碗白米饭眼冒绿光。
幸亏餐厅的咖喱都是提前加工好,等顾客点单后加热便可以上桌,在吴悠忍不住抠掉两碗米饭上的红枣咂摸完后,热气腾腾又万分可爱的一碗咖喱终于华丽登场。
“我开动咯。”不等说完,吴悠便勺了一大勺咖喱拌进米饭里,啊呜吃下一大口,咖喱格外下饭的辛辣味道和浓郁的奶香味,混合着米饭的软糯,热气腾腾地抵达她的胃部,让她舒适地叹了口气。
陈子未也开始大快朵颐,两个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用优雅的姿态快速的进食。
都说在餐厅一开始就吃大量主食是很愚蠢的做法,但目前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主食不愧是主食!
吃了小半碗米饭,吴悠终于从饥饿状态中挣扎出来,喝了口柠檬水开始享受接着上来的美食。
咖喱蟹,冬阴功汤,炭烧猪颈肉还有一份芒果糯米饭,味道皆是不错,以两人目前的战斗力光盘也不是问题。
吴悠酷爱海鲜,咖喱和螃蟹的组合更是她的至爱,美滋滋的啃着蟹肉,陈子未看出她的喜爱,绅士地将蟹的大钳子夹给她。
这里的蟹钳都是拍碎后再加工的,更入味也更方便食用,对于吴悠这种牙口不好的人也毫无难度。不过总有些地方敲的不够碎是需要用牙齿咬开的,吴悠正吃到兴头上,也不在意这些小硬壳了,美滋滋地一口咬下去。
“哎呦...”
一丝痛楚从牙齿根部钻出,吴悠颤抖着放下蟹钳。
陈子未:“怎么了?”
“不会是牙裂了吧......”吴悠地声音都颤抖了,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从包里掏出小镜子,低下头避开陈子未担忧的视线,对着镜子一阵龇牙咧嘴。
试着用舌尖抵了抵牙齿,好像没松?又试探着上下牙轻磕,好像也不疼?
吴悠终于抬起头,对着满脸询问的陈子未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没什么事?”
陈子未:“磕到牙齿了?”
“嗯,但就疼了一下,现在又不疼了,”吴悠又仔细感受了一番各颗牙齿的松紧状况,以久病成医的经验做下模糊的判断,“可能是智齿挤到旁边牙齿了。”
“那明天去医院看看。”陈子未虽然没有长过智齿,但是也知道挤到旁边的牙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悠皱紧了眉头,打算含糊过去,“没事的,下次吧......”
陈子未看她这幅样子就像看到小孩子闹着不肯去医院拔牙,夹起一块螃蟹仔细地把肉剔到碟子上,一边语重心长地劝说着,“牙齿还是越早看越好,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明天一起去吧,工作日你也不方便去。”说着把一碟子的蟹肉推到吴悠面前,像是诱惑不肯去看牙医的小朋友的棒棒糖,只要乖乖去了,这就是奖励。
吴悠撅着嘴皱着眉看了陈子未好一会,在看牙医的恐惧和成人的理智中徘徊纠结,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陈子未催着,虽然明知阻生齿长久不拔会挤歪旁边的牙齿,但她还是会能拖则拖,毕竟智齿疼起来就是一会会,疼过去就好了,但拔智齿就非常血腥了。
想到拔智齿的场面,吴悠觉得面前的蟹肉都没那么肥美了。
“怎么了,害怕呀?”陈子未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自是没漏掉她生无可恋的叹气。
“也不算害怕吧,”吴悠小口小口吃着陈子未剥好的蟹肉,想为自己的胆怯找个不丢人的遮掩,“就是口腔科的味道太难闻了,和普通医院的消毒水味还不一样,一股双氧水次氯酸钠的味道,混着电钻钻出牙齿粉末后类似于碳酸钙的味道,闻到就不舒服。”
其实是闻到就腿软。
听她连味道都描述的那么详细,可见口腔科是真没少去,陈子未虽然心里心疼,在嘴上并不松口,又剥好一小碟蟹肉递过去,“那今晚多吃点,看完牙应该不方便吃东西吧?”
扎心了...吴悠感觉自己更没胃口了,但只能用阿甘精神安慰自己陈子未说的确实没错,于是恢复了战斗力,和陈子未一起将一桌美食扫荡一空。
酒足饭饱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陈子未看着吴悠在手机上预约好明天的门诊号才和她告别,看着她拿着米老鼠气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才转身向自己那幢楼走去,手里拿着他的钢铁侠气球,别有一番反差萌。
吴悠洗漱完躺倒在床上,看着飘到天花板上的米老鼠,嘀咕道:“真像个严格的家长。”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陈子未板着脸教育小朋友的画面,语重心长一脸严肃,背在腰后的手上却捏着用作奖赏的棒棒糖。
吴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刚想和陈子未分享却先收到了祝鹤的信息,才想起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上次说的事情后续如何。
祝鹤最近也很是烦恼,虽然最终和童逸分手,但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
祝鹤:我和童逸分手了。
吴悠虽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怅然,小姑娘人挺好的,也是自家表弟配不上吧。
祝鹤简单讲了他们分手的过程,毕竟这是之前他来找吴悠主要商量的事情。
祝鹤:我和她说我们毕业会各奔东西,而我现在一事无成,不想再耽误她。
这种连分手的理由都要说是为了对方好的人,要不是她表弟,她真的不想搭理。
祝鹤:但是她说,她可以随我一起回y市,甚至不论我要去哪个城市发展她都可以陪我一起。她说,现在作为学生一事无成并没有什么,她相信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会越来越好的。
祝鹤:她让我不要妄自菲薄,不要怕因为一事无成耽误她,先去努力拼搏再想这些。
看着祝鹤连着发来的信息,吴悠都心疼童逸这个小姑娘,替她觉得不值,她做好了一起吃苦战斗的准备,另一个人却根本没有把她打算进未来里。
呦呦:然后呢,你是找了什么理由分手的?
祝鹤:我不想再骗她。我坦白自己喜欢上别人了,然后就分手了。
那天晚上,他送童逸到宿舍楼下,一路上都在想着该如何开口,等真说出来时反而觉得解脱,等着童逸给他判决。但是等来的却是她的鼓励,不离不弃,纯真的眼眸中满是坚持。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睛,惭愧地说出了事实,就像把自己肮脏的灵魂晾晒在月光下,就算童逸在上面用力踩几脚他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她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刚冒出一点泪水便转身冲进了宿舍楼。
他站在楼下,望着她们宿舍的窗口,发了半天呆,脑海中没有童逸,也没有他的初恋,只有月光下的一面窗户。
呦呦:那结局不是正合你意。
祝鹤:但是她室友说她现在状态很糟糕,我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我。
呦呦:你们已经分手了,她不回你信息不是很正常???
祝鹤:但是我很担心她,我希望她能快点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
祝鹤:而且我们朝夕相处两年多,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联系,我有点难以接受。
他们大学开学不久便在一起了,两年多的时间里,每天一起上课吃饭,偶尔一起翘课溜出去玩,哪怕是在教学楼顶楼晒半天太阳都觉得很惬意。他们一起去过三个城市旅游,两个她向往的一个他想去的,拍的照片占了手机半个g的内存,买回的各种纪念品现在还放在他宿舍的书桌上。
即使不能见面的日子里,他们也会每天聊微信打电话,即使没有什么话题好聊,有的没的也能扯上大半天。昨天之前,他手机壁纸和微信聊天背景都是她的照片。
他们父母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虽然没有见过家长但也没感受到来自父母方面的压力。他们班同学,甚至他们学院这一届的同学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有什么班集体活动都把他俩排在一起,连辅导员也会打趣他们。
放不下她,但也不爱她了。
吴悠贫乏的感情经历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男生是这么想的?分手是你提的,担心放不下的也是你,分手后想继续做朋友的也是你。
但是哪里有这么美的事呢,女孩子也不是傻子,伤了心还一直往伤口上抠的傻子能有几个。
呦呦:过段时间就适应了。或者,如果你和你初恋复合了,会适应得更快。
吴悠不无讽刺地回复道。
祝鹤:哪有那么快,现在还没加上微信呢。
吴悠难以理解为什么他能在感情里分的这么清,一边担心着童逸,对他们的旧时光也难以忘怀,一边在想尽方法联系初恋,试图找回他们单纯的小美好。
又聊了几句,吴悠便主动结束话题,她怕再聊下去会对男人失去信任。
困意来袭间,收到了陈子未发来的一张照片,看样子应该是在他卧室拍摄的。室内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显得有些昏暗,不远处的天花板上飘着他们一起买的气球,和天花板成四十五度角,这个角度方脸都变成了瓜子脸,q版钢铁侠严肃的脸也变了样,在光线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陈子未也是正靠在床头玩手机,乍一抬头看到这幅画面吓了一跳,笑过后便拍下来和吴悠分享。
但吴悠的注意点却不在气球上,而是不自觉的开始根据照片推测陈子未卧室的布置。
照片中已有的是仍然和客厅一样的现代简洁装潢,床上铺着柔软的浅灰色被子,床头柜上倒扣着一本书,旁边放着他的平光眼镜,可能是刚做完阅读。靠飘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靠椅,地下垫着羊毛地毯,晴天靠在上面看书一定很舒服。
其他地方就看不到了,但是不妨碍吴悠想象,按照他一贯简洁的风格去想象。不会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应该有一个木制的衣柜,或者是一间衣帽间。按照他用电脑的频繁程度,可能卧室里也有书桌和一台电脑,方便他懒得去书房时使用。
房间整体应该很干净整洁,会有钟点工来定时打扫,他自己早上起来会叠被子,也可能不叠。
吴悠想,自己真是着了魔,居然会去想这些东西,她又不是家装师傅。
拿起手机对着飘在天花板上的米老鼠拍了张照,又加了层滤镜才发给陈子未,她的米老鼠还是那么可爱。
这晚的睡梦中,吴悠梦到了祝鹤和童逸说分手的场景,但却是陈子未的脸,对面的童逸也变成了她。他一会说喜欢她,一会说耽误她,一会又说要分手,梦中她的整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却又醒不过来,只能在睡梦中轻声叨叨,“这都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