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了两天的药膏,吴悠的毛囊炎终于好了些,起码不再钻心的痒,只留下些小包还需要再涂几天药膏。她找了浮洋洋帮忙,在上班间隙两个人溜进没人的洗手间,分分钟涂好。
陈子未担心她无人帮忙涂药,想起她第一次过来时着急忙慌的样子,关心地发了微信询问,顺便约晚饭。
但没想到吴悠果断地拒绝了他,理由是已经约了她表弟吃饭。陈子未铩羽而归,只能在食堂和汪海洋凑合。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呐。这还没到周四,食堂就已经吃不下去了。
吴悠和祝鹤约在一家西餐厅谈感情问题。吴悠到时祝鹤正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手指戳的飞快,估计是在和谁聊天。
吴悠把包重重的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入了座,很有一番大姐的派头。祝鹤听到声音,终于抬起了头,开心地招呼道:“你来啦。”
俨然是个阳光的大小伙子,光看外表真看不出是个渣男。
祝鹤一米八的个子,长相端正会打扮,衣品也好,家里也是小有钱,追女生的时候就死命地对对方好,嘘寒问暖,各种礼物往上砸。但是迄今为止只交往过两任女朋友,不知道该说他是纯情还是滥情。
“来说说你那单纯的小美好吧。”吴悠靠在椅背上,像质问早恋学生的班主任。
祝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想再酝酿一下,“先点菜吧。”
吴悠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恨不得把这小富二代吃穷,让他没钱出去勾三搭四。
“怎么就想起前任来了?”吴悠把菜单往他面前一甩,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八卦,“难道你们一直还有联系?”
祝鹤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前阵子不是回了趟家嘛,收拾房间的时候翻出了高中时的一些东西,有我们上课传的纸条,还有互相写给对方的情书。我就觉得......”
祝鹤停顿了一会,像在想一个精准的形容词去形容他当时的悸动,像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
“觉得什么?”吴悠以为,收藏情书小纸条这种事情只有女孩子会做,没想到自己表弟高大的外表下还有这种纯情的行为。
“觉得那时候我和她的感情很美好很纯粹,连吵架都是开心的,是我喜欢的样子。”说完看着吴悠,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感受。
吴悠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寻求认同的急切,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直到他被看得尴尬地拿起水杯喝水了,才慢慢说道:“那就把那些东西扔掉,就不会睹物思人了。”
祝鹤听到这个回答,差点呛到,“不是东西的问题,是感觉呀,你不懂吗?我和她高中谈了三年,我记得那种感觉,那才是恋爱。”
说的像个没有爱情会死掉,真爱至上的虔诚信徒。
“我懂,纯真的学生时代的初恋嘛。”
没有外界金钱物质或者社会距离的干扰,两个人腻在一起就像能长长久久,朝气蓬勃的青年们每天学习之余还能恋爱放松一下,当然是美好的回忆啦。
切,她也有过,她当然懂。
“那就赶紧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不要耽误人家。”吴悠喝了口浓汤,香味醇厚,勾起了她的胃口。
祝鹤端过她的那份牛排,边说话边用刀叉将牛肉切成小块,“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嘛...好好的,要怎么说分手...”
“哪里好好的了,”吴悠咂巴了一下嘴仔细地品尝着汤,试图尝出它的成分,“你都惦记上别人了,还好的了吗?”
“可是我...”祝鹤欲言又止,把切好的一盘牛肉推到吴悠面前,“我不知道怎么主动提分手,这要怎么说啊...我不想她觉得我是个渣男。”
吴悠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也不留情面,“可是你已经是了呀。”
不管行动上如何,精神上都已经出轨了。
祝鹤无言以对,这是大部分男人的劣根性吧,既要劈腿,又不想被说是渣男,就想等着女方提分手,“就没有和平分手的方式吗?”
没想到祝鹤想要的更多,不仅不想主动提分手,还想和平分手。
“你不会还想分手后做朋友吧?”吴悠面带嘲笑,叉起一块嫩牛肉送进嘴里,鲜嫩多汁。
没想到祝鹤反问道:“不可以吗?我和童逸交往两年多了,我是真的希望她以后能好。她那么单纯,我怕她被人骗。”
吴悠牛肉都送到了嘴边,被这番话惊的又放下了叉子,看着眼前即使是和表姐吃饭都会主动照顾对方的表弟,一时竟不知他是滥好人还是无情人。
索性换了个方向,“你不喜欢童逸吗?”
祝鹤回想着他和童逸交往的细节,喜欢是喜欢过,但是,“她太天真单纯了,像个小女孩一样。”
吴悠心想,这不是优点吗?难道现在的男生已经不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了?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她的有些想法很幼稚。”
是了,放在心尖上时,什么都是优点,再蛮不讲理都是娇俏可爱;厌了时,天真烂漫便是幼稚不成熟。
吴悠觉得这个方向也聊不下去了,“你还是和她谈谈吧,她也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吧。”
“保不定你一提,她就答应了,你们就愉快的分手了呢?”
才怪,收获一巴掌的可能性倒比较大,吴悠嚼着沙拉,幸灾乐祸地想着。
“怎么提呀?”祝鹤烦躁地搓了把头发,感觉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难道我直接和她说,我看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
这怎么说的出口。
“而且,找个好听的理由,也能减少对她的伤害吧。”祝鹤蔫蔫地插了块牛肉,颇有食不知味的感觉。
吴悠讽刺的差不多了,也不得不正视这个烂摊子,没办法,对自家看着长大的表弟总是会有恻隐之心的。
“所以你今天叫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你编个分手的理由吗?”
祝鹤赶紧点了点头,眼里仿佛又燃起了希望,看她的眼神像看着个恋爱导师。
吴悠又确认了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和你前女友在一起了吗?”
有想法和已经付诸于行动是两码事了,在犯罪上的量刑都不同,更何况在经常遭遇精神出轨的男女关系上。
“没有,”仿佛终于找到个地方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渣,祝鹤急切地自证清白,“我连她微信都还没加到呢...”
说到这个也是一阵心塞,努力了这么久,连微信都还没加上。
“那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联系上了她弟弟,希望他能做中间的传话人......”在吴悠探究眼神的注视下,祝鹤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了自己对那个小屁孩的讨好。
但吴悠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你是怎么联系上她弟弟却联系不上她的?”
“她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呀,有什么办法......”祝鹤也是委屈,空有撩妹的套路却找不到人施展,也是分外憋屈。
吴悠觉得说他渣也不算委屈了他,居然已经开始了行动,只不过是未遂。
祝鹤又给她看了他与前女友弟弟的聊天记录。总的来说,女方的态度是不打算吃这株回头草的。
吴悠放下手机看着他,“人家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要追啊?”
“追女生哪有第一次被拒绝就放弃的,”祝鹤也是理直气壮,“毕竟我们两年没联系了,她拒绝我也很正常。”
吴悠心里翻着白眼,就看你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你哭的。
祝鹤收回手机,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有主意了吗?”
吴悠老神在在地喝着果汁,虽然不知道祝鹤为什么觉得自己像是恋爱经历多的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但还是努力地开动着她临时充当狗头军师角色的脑子。
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个最常见的借口:距离。
童逸是s省人,而祝鹤毕业后是要回家乡继承家业的,如果他们能坚持到大学毕业,两方家庭的距离也会是横在他们两人面前的一个难题,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心态该是和现在不一样的。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再正常不过了。
祝鹤听吴悠说完,简直想夸奖她,“对啊,这一定可以,你和虞清哥不就是因为距离分手的......”
说完赶紧闭了嘴,恨不得把刚才的话收回,他这是太激动了才把脑子丢了吗?这种揭伤疤的事情也大咧咧的说。
祝鹤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吴悠地表情,生怕真的戳到了她的心窝子。
但吴悠只是愣了一瞬,就给他丢了个白眼,“你和你前女友分手不也是因为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还有脸笑别人。”
“嘿嘿,”被提起青春期的往事,祝鹤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看着吴悠神情自然的样子,以为她对上段感情已经不放在心上,斟酌着说道,“其实,虞清哥...贺虞清最近有联系过我,他说他准备回来了。”
吴悠像是讨论到两人好久没有消息的共同友人,适时地做出了反应,“他怎么回来了,在英国找不到工作吗?”
听着她语气中的嘲讽,祝鹤还是弱弱地辩白道,“应该不是吧,他在英国读的硕士和博士,按照他的能力,留下应该不难。”
对着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表弟,吴悠也没有生气,他向来是崇拜他的,微信也一直没删。
她当然知道,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到哪都能有立足之地。
吴悠反复捏着玻璃瓶中的吸管,最后只淡淡地说道:“回来建设祖国也挺好的。”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回来,回来去哪高就,与她何干。
他们只不过是分手了三四年的前男女朋友,也不一定,说不定她是他的前前前...女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童逸讲?”吴悠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晚上吧,我得想一下怎么开口。”黑夜适合酝酿情绪。
“行吧。”早分手也能让童逸早止损,希望她以后能过的更好,不要被自己这个臭弟弟影响。
吴悠将点的菜吃完,起身就去结账。
祝鹤起身拦着她,“不是说了我请客吗?”
吴悠边掏卡边笑道:“哪能真让你一个学生请我吃饭呐。”
看她的样子,祝鹤也没有坚持,只说下次一定让他请,他还是有些积蓄的。
出了餐厅,告别了祝鹤,吴悠打了辆车,靠在后座上,盯着车顶发呆。
贺虞清,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是说要在英国留学,在那边工作,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吴悠想起他们分手的时候,算是真正的和平分手吧,只不过也老死不相往来了。贺虞清要出国留学,读研读博,她想等他来着,英国的学制短,现在的通讯也发达,距离不是问题,跨国恋也有修成正果的。
但是他说不用等,他说他大概率是留在那边的,父母和他都是这么打算的。
当然,这份打算里并没有吴悠。
吴悠只能祝他前程似锦,爱情什么的,不能跟锦绣前程比。
从此便没了联系。
吴悠又发了会呆,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唤醒她的是陈子未的电话,以前他们只是聊微信,不知不觉间也开始会打电话聊天了。
闲聊了一番,陈子未终于切入了正题,“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吴悠想起上周末他们确实说过下次约,但是没想到这个下次这么近,她不禁要为陈子未的记忆力点赞,但还是拒绝了他。
“下次吧,这周末要回家,正准备订票呢。”
一天内被拒绝了两次约会的陈子未有点受打击,语气都有点蔫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再接再厉,“那下周末呢,有安排吗?”
“还没呢。”吴悠笑了,还没见过陈子未这么锲而不舍的样子,他们之前的约会除了第一次见面,可以说都是随兴而至,兴尽而归。
“那下周末一起去游乐园,预约咯。”
“好。”
挂了电话订了回家的车票,吴悠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感觉自己刚才真是魔怔了。
她有父母,有朋友,有未赴的约,有什么好沉湎于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