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三长老又一个人喝醉了,他望着天边血红的月亮。
不知怎的就想起,还没有开始修仙的那一段时间。还是凡人的时候吧,很久了,很遥远的记忆。
记不清了,应该是个黄道吉日吧?至少……宜婚嫁。
太阳正正的挂在天空,刺眼的很;有人回头冲着他笑,那脸上的笑容也刺眼的很;裙裾上的流苏一晃一晃的,晃的他头昏目眩;那喜庆的唢呐声更是刺耳,就像妖魔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嗤,没有哪种妖魔会发出那种声音的,除非是唢呐成精。
太刺耳了,听得他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好难过。
太亮了,亮得眼花。就像某种心怀不轨的妖魔的幻境。一重一重的影,令人头昏。
三长老拎起一坛酒,从他自己的头上浇下,他想他大抵是真的醉了罢。
—二十七—
没人敢打搅二师兄,哪怕是庄主大人。二师兄在藏剑山庄是个比庄主当然还要威严的存在,就连一些长老面对他,似乎也像面对着长辈似的。很神奇。
无人知道二师兄是从哪儿来的。庄主大人将二师兄带回来的时候他是这般,现在他依旧是这般。嗯。二师兄的臧堑礼也是最温和的。只不过自那之后,他嘴角的笑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二十八—
臧堑礼在某些弟子的期盼下,终于到了。
需要进行臧堑礼的弟子站在广场中,藏虔树撒下一道温和的光,像一张网似的将他们笼罩。
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二十九—
六师兄置身一片阴冷黑暗,他手握着剑企图给自己些许温暖与勇气。
在这里,无法照明。他只有向前走着。
他总能听到有一个人在哭,很小声的哭。那个声音耳熟极了。他想不起来。
过了多久?只有一会儿吧。前路出现了昏暗的光。似乎是两盏灯。他不由自主的靠近。
但是怎么会有两盏灯出现,这里是幻境。只有他走近了才能发现那是一双眼睛,它注视着六师兄目光澄净温柔。
六师兄停下脚步,面色冷了下来,握着剑直朝那眼瞳刺去。那眼瞳便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
那哭声渐渐大了,像个小孩在不远处那撕心裂肺的哭似的,哭的可真伤心。
又过了不久,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何人在哭?
那小孩儿不理他,哭声依旧。吃糖葫芦吗?很甜呢。
呜。那小孩儿委屈的应了一声。
六师兄还记得那串糖葫芦的味道,可真酸呐,差点把牙酸掉。师姐这个骗小孩的。
那人又问,你是谁家小孩,你的父母呢?小孩儿不答。那人又说,我听说庄主最近带回了一个小孩,是你吗?小孩呜咽一声。那我便当做是你应了,你好呀,我的师弟,我是你排行第五的师姐。
师姐?小孩儿哭的嗓子都哑了。
嗯。那人柔柔的应了一声。师弟。
六师兄还记得那时候的师姐,可真温柔啊。本来他的院子本不该在师姐隔壁的,是师姐纵着他。
只可惜后来又过了几年。庄主师傅又带回来了一个徒弟——那是七师弟。
他便从师姐的师弟变成了六师弟。他也大了,再也不能缠着师姐,向师姐撒娇,让师姐纵着他。他长大了,有自己需要的目标与任务。师姐也有自己的空间,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他并非天生嗜甜,那只是自己的第一份温暖。只是后来他所吃的所有糖葫芦都不起及师姐予的他那一串糖葫芦甜。
—三十—
“第七百五十八个。”
七师兄一剑斩下那冲上来的男人的头颅,他随意地将脸上溅到的血一抹。
他站在血海尸山之上,像个罗刹。他冷冷的笑着:“继续。”
在黑暗的角落里又冲上了几个人。
“第七百五十九个。”
“第七百六十个。”
“第七百六十一个。”
他的裙子都被染成暗红色的了,都是血水有点沉。
他就跟疯了一样大喊:“继续啊!我还没有尽兴呢!”
在这个幽暗的空间,回荡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扑了上去,然后被一剑斩下了头颅。
……
最后的最后,七师兄的手臂都酸了。他的剑就像没有开过刃似的,依旧都那么亮,晃人眼。
“第九百九十九个。”
—三十一—
藏虔树前同时出现两个出口——是六师兄和七师兄。
六师兄一身浅紫衣衫,破了好几个口子,伤口处血肉翻滚,他表情冷厉,手上的剑还滴着血。而七师兄他一身粉衣变成了红褐色,老远便可以嗅到血腥味,他笑a得妩媚,整个人就像从血海中过一遍,唯独手中的剑却是干干净净的。
两人同时将剑收入鞘中,朝着庄主方向抱拳。
庄主大人哪里不懂他们俩的意思,大手一挥便让他们回院子整理仪容去了。
那些还在幻境中的人,时辰到了,也被幻境自动排斥出来了。粗略一看还是最早出来的六师兄和七师兄比较惨,不过这样子看来就像是一个冷面阎王,一个笑面罗刹。
—三十二—
自臧堑礼过之后,六师兄沉默了许多。陪着五师姐下山也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沉默的影子。
他看着五师姐身处人群中,却与人群隔绝。他看着她形单影只,与人群格格不入。他想着,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三十三—
江湖的少年会快开始了,那是一场关于少年的比试。大长老代表藏剑山庄,领着一堆年轻弟子去参加了,七师兄也在其中。
少年会在天机城举行。天机么,就是很擅长机械吧,还有算卦。
五年一次少年会,每一次藏剑山庄总要占些风头。
其实藏剑山庄在江湖中有一个别号——美人山庄,因为这山庄中啊,就没有一个丑的,真真的都是美人儿呢。尤其是大长老,毕竟每人在骨不在皮,他的骨相可是顶顶好的呢。
天机城城主关于对大长老的评价则是——美人无暇无生欲。
他是第一个敢明晃晃地称赞大长老是美人的人。
不是不对,只不过似乎就算称赞大长老是美人也总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亵渎呢。他本该于云霄之上,怎得与凡尘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