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完,陈立脑海中仿佛一道刺眼的闪电劈过!
这个孩子,真的是“余尔”!
也就是说,这个画面里的,正是近二十前的他。
他感到一阵血液上涌,头皮发麻。黑暗的吊顶上方区域,陈立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太巧了。
如果这段录像是真的,这间屋子,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来过!
陈立倒吸一口冷气,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命运的巨轮,在未知的维度和时空中研磨着,让这些原本不相干的人生轨迹,从平行线变成了相互交叉缠绕的乱麻。
“余尔”是怎么死的他还没找到幕后黑手,关于“余尔”的身世之谜,又给他错不及防的揭开了真相幕帘的一角。
画面中的事情发展还在继续,男人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你撒谎!”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让鱼饵去死吧!”
男人情绪激动,再也听不进任何解释。他自知没有机会了,举起双手,作势就要将婴儿摔在地上。
长裙女人见情形无法再继续拖延,果断扣下了扳机。
“砰砰!”
高对比度的画面中,分明可以看到男人黑色的身躯背后,白色的窗帘下喷射出的黑色血点。子弹贯穿了男人的胸腔,打烂了他的内脏。男人的身体前后摇晃了一番,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他依然不肯松手,抓着手里的孩子往地下摔。
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追踪了一年,却在最后即将成功的时刻死了。
男人的眼睛瞪得很大,血沫顺着嘴角向下滴,眼见着孩子飞快地朝地上甩去。
但长裙女人岂能让他如愿。她及时的伸出手,在男人快倒下去的一刻,拉住了摔向地面的孩子,一把将孩子从男人的手中拽了出来。
男人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录像中,男人瘫倒在那个被勒死的女人旁边,留下了一地的血泊。
画面又戏剧性的回到的最初的样子:孩子、女人。不同的是,孩子和女人的脚底下,多出了两具尸体。
陈立再看去,录像的进度条已经快到了尽头。
画面的末尾,女人收起武器,爱恋的抱着孩子,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顶,孩子营养不良,头顶仅有一撮干枯的头发。
啼哭的孩子让长裙女人又心疼又欣慰,她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何必呢,我既然说他不是鱼饵,他就不是鱼饵。”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偷窥者”。”
她仿佛察觉到了天花板上默默记录的探头,第一次转过头来,将正脸面对探头。陈立仔细看去,却惊讶的发现,长裙女人的脸仿佛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得根本看不清五官。
再仔细聆听,长裙女人的声音也非常中性,根本没法辨别任何声音特征。
陈立恍然大悟。
这根本不是探头坏了,而是长裙女人的黑客技术已经出神入化:早在进门的那一刻,她就操纵了探头,将自己的面貌做了隐藏。
“这段视频,我就不删掉了。这么多年来,它也就播放了一次。我就把这个,当做给你的一个小礼物,你年纪渐大,也该知道一些真相了。”
长裙女人平静的说着,声音盖过了原本的婴儿啼哭。
但这几句话,却让陈立再一次感到头皮发麻。
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这个女人二十年前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顿时头脑一阵晕眩,这怎么可能?
陈立大脑急速运转,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除非是神,否则没人能预料到二十年后会发生什么。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神秘的女人,现在依然在默默的关注这他的一举一动,而这段视频,也是不久前故意放进去的,否则,这二十年来,房子里住过的租客就都知道这件凶杀案了。
要想确认自己的观点,他重新打开视频的底层信息,想知道视频的最近修改日期。但作为一个黑客高手,她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暴露自己做的手脚。
要不要将这个视频发给喀拉莎?她也是黑客,一定有办法。
陈立思索了一阵,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视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呲!”
水龙头喷出白色的自来水。
陈立捧起一汪清水,给自己洗了个脸。冰冷的水流冲在脸上,让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清醒。
他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现在看来,他追踪青盘蝮,翻车后昏迷时做的梦,很可能是来自“余尔”的记忆残响。
那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余尔,到底是不是“鱼饵”?
“鱼饵”,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陈立盯着镜子里的人脸,几个星期以来,原本以为看习惯的五官,此时突然陌生起来。仿佛镜子里有另一个陌生的人,在冷冷地盯着他。
…………
几乎同一时间。
靠近垃圾场的街道。
喇狗一个人步行在路上。
昏暗的路灯照射着雾霾沉沉的街道,照的路面惨白一片。而远处,垃圾场上空巨大的空间直通外界,来自正常的白天的自然光,从那里投进地下,让天边泛起了一道鱼肚白。天空在前方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光明与黑暗,就这么被人为地劈开。
喇狗不愿意打AI出租车,他过惯了苦日子,也不喜欢浪费。这么几公里路,他宁可走着回去。
但今天这条路,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氛。
走到垃圾场附近时,喇狗突然发现,通往垃圾场内“老家”的路,被人为的用垃圾封了起来。有人翻出周边的垃圾,将这条小路堵得严严实实。
喇狗仔细看去,那些翻出来的垃圾上面,还带着土里浸透的泔水。
“你,认识余尔吧?”
有人从他身边的垃圾桶后走出,抽着烟问道。
喇狗回过头,只见是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人。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问到“余尔”。
余尔,这个曾经他熟悉的名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叫过了。
他隐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是谁?”
喇狗反问。
他的眼神里带着警惕,缓缓的朝着一侧倒退。
夹克男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拖长音,没有说下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喇狗后退。
“咚!”
喇狗的后脑勺突然挨了重重一击。
“你……”
他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重要的是,我要杀了余尔。”
失去意识前,这是喇狗听到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