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管闪烁了几下。
“吧嗒!”
昏暗的环境被白色的灯光照亮,让人看清了里面的具体情况。
这是个上世纪中叶风格的老房子,走进房子,两侧墙上半脱落的纳米晶体胶残留了上世纪中期浮夸的“新太空钻石复兴主义”的余韵,尽管按目前的眼光看,晶体胶既昂贵又不健康,但这确是当代最流行的装饰设计之一。
受“反民族主义”和“大统一运动”的影响,当时的社会,对国家的边际和概念逐渐趋于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世界公民和全人类共同体等理念。
而这些思潮同样影响了建筑设计风格,当时的建筑设计,普遍杂糅了各种原本互不想干的元素:佛教的莲花会和***的星月标志混合、日式的榻榻米会与北欧元素混合、欧式的线条会杂糅中式的“回”纹、中性化设计……等等。
落实到这间房子里,很多看似格格不入的元素就变得合理起来。尽管后来的居住者对这件屋子做了很多修改和调整,但仔细留意,依然能够看到很多上世纪中叶的特有风格的痕迹。
陈立几个人鱼贯而入,打量了一番四围的环境。
这是他们最终选定的新落脚点,位于“鼠窝”的北面边缘,靠近一条交通大动脉。站在室内,依然能听到远处车辆的汽笛声。
陈立感觉有些气闷,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灯光下,各种浮游一样的灰尘在空气中翻飞。
长时间没通风,室内的空气质量非常不好。
猫头鹰顺手开启了室内的排风机,但由于房间太过老旧,排风机“咔咔”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像一个颤颤巍巍的百岁老头,而排风效果也几乎等于没有。
无奈,陈立径直走向墙边唯一的窗户。
“咔咔……”
陈立捏着窗户的钢制护栏,铁锈像碎末一样扑簌簌地抖落了一地,低头一看,手掌心中全是红色的锈迹。这窗户已经彻底烂掉了,潮湿少通风的环境,加上过于“悠久”的历史,让窗户上的护栏脆弱的仿佛文物一般。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陈立忍不住感叹。
好在,窗户本身的电驱动功能还没坏掉。过了十秒,窗户终于升起了一道二十公分宽的缝隙。新鲜的空气顺着缝隙,从窗外涌进来,让室内原本浑浊沉闷的感觉为之一清。
陈立从缝隙处向下望俯视,底下是灯光变幻的、喧嚷的“鼠窝”街道,仔细留意,还可以看到那些合成食品和廉价热食排出的氤氲蒸汽。
“好了,这就是以后的新据点了!”猫头鹰顺手将几个箱子的东西搁在桌上,转身跳进沙发。
“噗!”
老旧的沙发向里深深地凹陷,沿着猫头鹰的身体腾起一圈灰尘。
猫头鹰吸了两口感觉不舒服,随手将将灰尘掸走。
“设备什么的,明天再整理吧……”
说完,猫头鹰一只手捂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一旁的喇狗在纸箱里翻找了两遍,发现少了点什么,抬头看向陈立:“少了个东西,我得回老家一趟。”
陈立背对着喇狗,正沿着墙边的线路寻找房间原有的控制中枢,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喇狗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实际上,别看这些房子“历史悠久”,建造于上世纪中叶的它们,同样有一套完备的计算机控制系统和AI中枢,涵盖了家电管理、空气循环、防火防盗等多个方面。
毕竟,AI和物联网并不是一个新概念,早在陈立穿越之前的21世纪初,就已经有了相关的研究。只不过当时,物联网和AI的发展还只停留在非常初级的阶段。
“咣!”
卫浴间的白色金属扣板被扔在了地上。
漆黑的集成吊顶上方空间,出现了一块方形的亮区。随后,一只打着白光的手电从方形的空洞中探了出来。
陈立挣扎着,双手撑住吊顶的两侧,将上半身挤进了吊顶上方。
手电形成的白色光圈在漆黑的空间内乱晃,没过多久,他将手电聚焦在了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上。
方盒子闪着红色的指示灯,两侧连接着密密麻麻的接口和电线。
这就是房间的AI中枢了。
现在,陈立要做的,就是重新激活控制中枢,并替换掉原有的户主信息。做完这一步,这栋房子才算在真正属于他们。他从口袋拿出了一根转接线,从耳后的接口处,经过一个转换器,一直接到黑色盒子里。
“让我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控制中枢分别控制了两个探头,门口一个,房间大厅一个。但门口的已经坏掉很久,并没有记录下什么值得查看的东西,倒是客厅的那个探头,记录下了一些非同寻常的画面:
2157年3月8日下午15时03分。
“滋……”雪花般的噪点过后,摄像头的画面一阵闪烁。
画面中,正是这间老旧的房子的大厅,较低的分辨率导致整个房间看起来阴影浓重,明暗分明。那些暗部的地方,飘动的窗帘如同鬼影。
“嘎吱……”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憔悴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出头。确认没有人以后,才谨慎走进屋内。她行动不便,手里捧着一个不到一周岁的孩子。
女人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风声鹤唳。哪怕房间内空无一人,她的面上依然带着焦虑和恐慌。时不时地,她眼神往四周到处乱飘,不安地看向天花板上的探头。仿佛这个女人,穿越了近二十年时光,在画面中向现实世界中窥探一般。
她轻轻地摇晃着怀里的孩子,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女人,孩子,平静的房子,过了十分钟,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孩子睡着了,她试探着在一把椅子上轻轻地坐下,正要松一口气,房门突然被粗暴的敲响。
“咚咚咚!”
敲门的动作非常粗暴沉重,声音震得陈立耳膜疼痛,甚至连探头都在微微跳动。
女人惊慌起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恨不得墙壁开一个洞将自己藏起来。但随后,她就想到了她的孩子。她快跑着,抱起孩子,寻索着将孩子放进了碗柜,正要合上柜门。
“嘭!”
房门重重一跳!
女人被吓的差点尖叫出来,她赶紧捂住嘴,目光在室内四处寻梭。
她需要躲起来,
马上躲起来。
假装这里没有人。
随后,她病急乱投医地将目光锁定在餐厅的餐桌下面。她掀起桌布,不由分说地藏进了餐桌下。
“嘭!”
大门又是重重一颤,连带着四周的窗户和桌上的茶杯都在轻轻抖动。
“嘭,嘭!”
又是两声巨响,大门被人粗暴地踢开。
一个粗壮的男人,从门外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内。
亮暗分明的画面中,男人的脸像是棱角分明的石雕一般冷峻。
他走到餐桌旁边停下,环顾四周,随后,就将视线锁定在了餐桌旁,那把女人坐过的椅子上。
他摸了摸椅子坐垫,嘴角带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三步并做两部走向餐桌,一把掀开了桌布!
不到两秒,他抓着女人的头发,就将这个可怜的女人硬生生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
“贱人,你果然在这里。”
“说,鱼饵去哪了?”
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随手给了女人两个巴掌,将女人拉到眼前,冷冷地逼问。
女人啜泣起来,挣扎着,却不愿意说话。此刻,她甚至连眼神都没往碗柜那里瞥一眼。她只是不停地挣扎,一只手试图去抓挠男人。
男人被激怒了,他抓起女人的头,用力地将女人的脑袋往桌面上磕。
“咚!”
女人额头鲜血直流,正要说话哀求,却又被男人粗暴地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不说?哈?”
“放开我……求你了……我不知道……”
女人哭泣的声音传来。
“啪!”
又是一个耳光。
男人抓住女人,将女人的脸打肿得像是一个南瓜,又将她磕得头破血流。
整整十分钟,画面里的女人,遭到了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毒打。男人几乎把所有的暴虐和残忍,都发泄在了这个柔弱的女人身上。但女人都抗了下来,她就像一株柔软的野草,却经受住了飓风和冰雹的考验。尽管被殴打了这么久,她依然紧咬牙关,不肯多说一个字。
事情顿时陷入了僵局。
男人正一筹莫展,突然,碗柜后面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孩子,被吵醒了。
“哈哈哈哈哈……”
男人得意的大笑。
“不!!”
女人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那个孩子,鱼饵。
很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哈哈哈!”
男人优哉游哉地走向碗橱,再也不理会身后的女人。女人哀苦着,哭泣着,却没法再阻止男人一丝一毫。
“不!”
“那是我的孩子!”
女人不知从哪爆发出了极强的勇气,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着男人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