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再也没了交谈的声音。男孩几乎将整个脸埋进了碗里，吃的极为狼狈。
看得出来，他饿了很久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粥，又端起合成粉条往嘴里倒。正要生吞，陈立将他一把拦住：
“慢点吃！”
男孩望着陈立，怔怔点头，这才克制住了自己疯狂的食欲。
五分钟后。
“铛……”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碗。陈立一眼撇去，两只碗都被他舔的干干净净。
男孩抚摸着肚子，终于平静下来。他望着女孩和陈立，理智占了上风，开始思索陈立的目的。
但这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决定，不管陈立有什么要求，哪怕贩D他也答应了。
“先生，我欠你一条命，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竭力去完成！”
男孩瘦削的脸带着严肃，眼神坚定。
陈立摇摇头：“我不会让你去做你不能完成的事情。”
他伸手指了指左前方的厨房：“看到那个房间没有？待会我会进去检查厨房的下水道通往什么位置，我们离开中餐馆以后，我需要你帮我顺着下水管道往下检查，看看附近有哪些人的污水跟它排放在一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记住，是每一家！”
“好。”
男孩带着疑惑点点头：“就这点事？先生，您明明可以自己完成，为什么非要找我呢？”
陈立摇摇头：“我不能亲自露面。至于为什么，这个我不方便透露，你也不需要知道，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说完，他探出身子，严肃地告诫男孩：“记住，如果有危险，不要逞强好胜，赶紧跑回来向我报告！”
男孩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虽然，这个陌生的大叔没让他参与犯罪活动，但交给他的任务，同样简单不到哪里去，他已经隐隐在空气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女孩看着他，眼里透出满满的担忧。但事到如今，她也知道，他们没理由拒绝。
“在这等着我。”
说完，陈立起身，快步走向中餐厅的厨房。
中餐厅的厨房位于中餐厅的三点钟方向。厨房并不大，左侧靠门的地方是冰柜，门后十点钟方向是肮脏的燃气灶，一个厨师正在忙碌。
视线向右，最远端的金属池子外还残留着食物残渣。池子上方的水龙头开着，发出涓涓的流水声。
这就是厨房的下水道位置了。
陈立一言不发的退回到刚才的餐桌边，朝着两个小孩招招手：“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结账离开，陈立中途跟男孩重复了一遍要求，又将下水道的大概位置跟他讲了一遍。
说完，他重新戴上口罩，拍了拍男孩嶙峋瘦弱的肩膀：“我在中餐馆楼下等你。去吧，注意安全！”
男孩拘谨地看了陈立一眼，伸手轻轻扯了扯女孩衣角，带着女孩一起飞奔出红色的楼道。
他还是不放心将小五留在陈立身边。
陈立在楼道内站了两分钟，随后才走出去。看了一下时间，已是凌晨后半夜。
外面的人终于还是那么多，餐厅左侧的化工作坊倒是早早得关了大门。无人机嗡嗡飞过头顶，在半空的管道一侧留下一连串电火花。
陈立联系了一番其他三位，询问他们的搜索情况，可惜并没有什么进展。
他呼出一口气，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青盘蝮没在南十字座该怎么办？甚至更严重的，这条线索彻底中断，他的“死因”如何调查？
他想到了这几天一路的艰难，他想到了那辆翻转着、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卡车。他为了这条线索，付出的实在太多。
正想着，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哒哒哒……”
脚步声过后，满身污泥的小女孩飞奔向他。女孩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里的泪花洒落了一地，她急切地拉住陈立的手：“先生，哥哥被人抓住了，你快救救他，救救他！”
小女孩的话里带着哭腔：“他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再下去，他会没命的！”
有情况。
陈立严肃起来：
“你给我指路，我这就去！”
“他在前面的街道！”
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指路。
陈立抱起轻飘飘的小女孩，飞奔冲向左侧的小道。
不知是污水泄露还是下水道堵塞，小路的地面漂着一层黄色的液体。路面两侧，铁皮棚屋参差不齐的向着远处延伸。这里没有几盏广告牌，连路灯都时有时无。
“哗啦……哗啦……”
陈立有节奏地踩着水花，照着女孩指路的位置赶去。
男孩带走小女孩之后，又留了一手，他并没有让女孩跟他一起，而是拉开了一段距离，这也给了女孩跑出来通知陈立的机会。
跑了约有二十多秒，一间昏暗的棚屋里传来了怒吼和惨叫。
“谁指示你干这事的？说！”
陈立立即放下女孩，拔出后腰的匕首就冲了进去。
“咣当！”
他一脚踹开棚屋的铁皮大门，棚屋内的设置顿时一目了然。
这是个搭建在厂区某间车库后面的棚屋，屋内随意摆放着几个施工灯，最显眼的，就是棚屋中央，陈立熟悉的那辆六菱犀。
青盘蝮果然藏在这！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在门后感觉到一阵强劲的风压。他想都不想，迅速低下头，转身看去，果然有个人埋伏在那里。
铁皮棚屋的隔音效果非常差，这家伙很警惕，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眼前的人是个亚洲面相，肤质细腻如同硅胶一般，两眼中的飞轮机械旋转着。再看他手中，是一柄和手部相连的锯齿合金电锯。
威力强大带来了一个缺点，电锯的挥舞频率并不高。
一刹那，陈立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蓄力挥出第二下，以半蹲的姿态，左手握拳直击他的喉咙。
机械铁拳五指相继合拢，精准的连每一根手指的合拢间隔都控制在零点一五秒左右。
“滋……”
煅锤机械手套绿色的小灯一下子变得炽亮！
他的银色铁拳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直到他的拳头距离对方喉咙只有不到三公分左右，对方才堪堪出手架住。
由此可见双方的反应差距。
那人心里一惊，脖子一阵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他根本没想到陈立的动作如此快。
他赶忙电锯下挑，不料还没碰到陈立，陈立顺势变招，左手擦着那人的脖子绕向他脑后。
掌心摊开，煅锤手套粗大方正的金属五指贴上他后脑勺，掌心的防滑垫牢牢贴在他后脑上，同一时间，右脚向后重铲！
上方左手向前，右脚向后，两者同时发力。
“去死吧，啊啊啊啊！”
那人怒吼着，声音像个女人。
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他被陈立按着头，失去平衡的身体脸着地向前扑倒。
高速旋转的电锯和水泥地面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音，一颗颗细小的水泥和碳酸沙砾被电锯扬起。那人倒在地上，试图再爬起来，但被打倒后的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陈立顺着他倒地的轨迹下蹲，左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后脑。
他右手高高举起，像挥舞着一把锤子，随后匕首落下，锋利的刀尖沿着左手机械指的缝隙，钉进了他的脑子。
“噗嗤！”
鲜血，顺着陈立机械手的指缝渗出。
刀子仿佛插进了一个大西瓜，但与西瓜不同，陈立的力道过大，那人坚硬的颅骨被刀刃打烂成了数块，整个后脑勺都塌软了下去。
他脸朝着地面，再也没了生息。
“先生，你……”
一旁，男孩缓缓地走出，吃惊地看着一手献血的陈立，眼底闪烁着畏惧。
他晃动着一条手臂，看样子手臂的骨头断了。
陈立擦干净匕首，没有理会男孩，而是守在车边，给其他三人发了条消息：
“我找到青盘蝮了。定位已经发送，速来，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