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极北,黑夜终年笼罩。
这是一座寂静的城市,千万年以来在冰雪中安静沉睡。
在寒夜中,没有一点灯火一声犬吠,只有一个老人在向城市中央前进。
他有着宽广的额头,头发齐肩,与长如狮子鬃毛的胡须一样尽是雪白,眼神明亮,披着一身厚重的披风,在寒风中身子微佝,头却微微扬起,似乎是为了将眼前的景象更好地收入眼中。
老人路过了各式各样风格的建筑。
具有繁复装饰,如利剑指向天空的瘦削尖塔,在顶端有着一块硕大的晶体;点缀以大量华丽雕塑,大胆使用曲面和椭圆形设计,每一面窗都以不规则彩色透光碎块装饰的广阔殿堂;占地广大,由四座高塔为四极连接起令人惊叹的巨大圆形琉璃穹顶建筑;形似正五面体的巨大黑色陵寝,肃穆庄严;仅以一根承重梁,上承圆盘般的空中观景台,虽被积雪覆盖,却可以想见晴天时在其上向外眺望的场景。
每一处建筑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色,即使风格相似也绝不相同,这是建筑史的大集合,是千万年以来无数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老人从这些材料学、力学、美学、神秘学乃至心理学上的重大成果路过,但根本不打算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走进去建筑里面瞧一瞧。他似乎是见的多了,这些建筑除了确实好看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仅仅在一处有着挑起的屋檐的建筑旁稍稍放缓了脚步,似乎有些疑惑这有着奇特的建筑是如何能在大雪中还能保持其雕梁和立柱的红色,檐角翘起,展翅欲飞,大概是因为才被建造没几年的缘故吧?
老人仅仅是疑惑而已,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他继续朝着城市的最中央前进。
城市的中央绝无二处,在那里有一座巨塔。
巨大的建筑群连绵,虽各有特色,但皆拱卫着最中央的白色巨塔,在黑暗中如同一万头巨兽匍匐在王的脚下。
老人朝着那塔前进。
如王的子民,一步步朝觐他的至尊。
不,不对!
王的子民朝觐之时绝不会昂着头,也绝不会尤有闲暇观赏路边的风光!
他似乎只是在散步而已,很快,他就来到了似乎连接天地的白色巨塔之前。
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巨塔的顶端,他很惬意地坐进一张舒适的黑色王座上,它有着柔软的毛皮垫子和黄金的装饰,虽千万年,纤尘不染。
老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态,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慵懒,稍显威严,看着巨塔下的一片黑暗,他拍了拍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披风。
“太暗了。”
随着他的话语,白色的巨塔开始亮起,自顶端向下,塔身上无穷无尽的斑斓光彩开始流转,光芒成块、成线,组成一个又一个要么玄妙要么简明的符号,随后崩散成光点,又重新聚合成新的符号,无止境的知识在塔身上呈现,而这座沉睡的城市,也醒了过来。
自里向外,冰雪消融,光芒爆发。
尖塔上的晶体亮起,慢慢浮空,如同火炬般照亮夜空;黑色的陵寝上亮起点点光芒,如同夜幕被撕下,覆在其上;只有圆柱支撑的观景台层层展开,一座花园出现了,在极短的时间内种子发芽,五彩的花朵盛放;琉璃穹顶在恍惚的光影中变换,成为了色彩的海洋;广阔殿堂外的雕塑活了起来,飞翔在殿堂上空,盘旋起舞;而有着雕梁画栋的崭新建筑外云雾缭绕,霞光万道,隐约有仙禽的鸣叫传来,而梁柱上有金色的身形游走,鳞甲翕然。
奇景在每一处建筑上出现,在一瞬之间,这一座城市热闹了起来,而那些建筑中陆续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们,有些披着华贵的红白长袍,有些穿着拥有精美流苏的短衫。似乎是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缘故,袒露着胸脯抹着金色油膏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未预料的寒风让他们打了几个喷嚏,引来隔壁建筑中的几声轻笑。
每一座建筑中都有人走出,之后,无一例外都垂下头颅朝着巨塔的方向诚心赞美。
各异的语言,多样的称呼都只是在高唱一个名字。
最古的超凡者,知识的保管员,诸圣的仲裁人,行于地上的真神端坐于巨塔之顶,轻轻颔首,坦然接受凡俗的称颂,他用庄严宏大的声音如此宣告。
“那么,让这次的代表大会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