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的悟竹闭嘴不言。
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依然静静的两手合拢站在那没有变,可是此刻对面的白迁,却分明从他淡然的脸上看到:
“知道你套我话,但我也不虚,直接告诉你也顺便让你绝望!”
这对白迁而言,此时朝阳明媚的早上,无异于被突来的天外神雷狠狠的劈下,而且还是一时不间断的不停冲刷。
有那么一小会,白迁真的差点绝望。
在不知道悟竹还有没有其他赶来的帮手情况下,小和尚能从那么多成年男子手中安然离开,白迁自问是难以做到,两者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而且,这也还并非能代表悟竹的最高实力上限啊!
打,打不过。
跑,人家手里有一个堪比精准定位搜索仪的舍利石珠。
左跑右跑蛇皮走位,觉得自己很骚包机智,其实在人家面前看着更像个傻子,还不如直线虎冲,拦住时可能还会要多走几步。
怎么办?
摆在白迁眼前似乎是一个注定结果的死局,因为他没有可以打破要束缚禁锢住自己,来自其他人意志的力量。
认命吗?
不;
如果这么容易认命,白迁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尚还不能完全照顾自己,一个高烧可能就会要人命的幼儿时,自己不甘的意志,恐怕早就已经被磨灭屈服。
没有让人死亡的磨难,必将使人变得更强。
“你是一个妖怪!”
“他不是妖怪。”
“那他是什么?”
“他是一个人和另一个妖怪生的超级怪。”
“你们知道马和驴生什么吗?没错,他就跟骡子一样。”
“既不是驴也不是马,是一只半驴半马的ZA禾中,哈哈……”
“哈哈…他是ZA禾中!”
“你们要笑死我了,原来他是这样的怪物。”
“咱们离他坐在的门口远一点,我爹说叫咱们别沾上他的晦气带回家。”
“好!”
“呸!呸!呸!”
“哈哈…你怎么还吐口水了!”
……
人与妖之恋。
尽管如此,白迁的心一直感恩再给一次自己生命的父母。
即使他们的爱被世人所唾弃;
即使这个世界认为他们是错!
即使这个世界认为他们是大逆不道!
即使这个世界认为他们之间的爱不应该存在!
他们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个世界否定!
可唯有他不能!
所以白迁就只能去违逆这个世界。
这条路注定只有自己一人走下去,因为白迁需要用自己脚下的路,证明他们是对的!在嘲笑讥讽辱骂里趟出让人不得不在仰望中去正视,不敢轻言污语。
他们有我。
他们不应该被这样。
这条路一旦开始,没有回头一说,即使它在别人眼里是一条道走到黑,白迁不回头,但他相信终究有把它走完见光明的时候。
被小和尚平静却狠狠的打击,得到想要答案,心中有铁一般意志的白迁,能感觉压在头顶上那座看不见的大山,它在人…不,是半妖眼里更加凝实、巍峨,能让它脚底下的生物恐惧和绝望。
收回伸出要递给悟竹食物样子的双手,白迁白表情从人畜无害,在悟竹说话时笑容不觉中已经转冷;
眼神里是凝结满隐而不发的怒意,白迁对眼前闭目,面朝一侧淡然的悟竹道:
“难道你们非要又一次废掉我妖力?
那样像在血液肉骨里,抽丝剥茧刮骨一样的疼,我能忍。
可你们知道这些年我在里面是怎么过来的!
每一次在没有妖力虚弱时,我又是多么无助多么的惶恐!”
白迁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眼角涌上湿意。
“我看见的所有眼睛,他们都好像在告诉我。
我是个怪物,你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因为碰到你容易让人倒霉啊!”
白迁突然的笑了,那是来自表层皮肉没有笑意的笑容,空泛,里面好像没有灵魂。
“你肯定已经见到被我打晕的家仆吧。”
“白家里的人我没见过,没接触没感情,所以我不在乎。我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觉得;
可是有一次……”
白迁脸上依然带着那样笑,对闭眼的悟竹大声的用力道:
“我被你师父散去妖力躲缩在屋角时,他第一次靠我那么近凑过来,然后说:
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咱白家三少爷与个女妖怪生下了你!”
“呵呵…哈哈哈…!”白迁发出怪笑;
不知道是明媚的阳光刺眼,还是他不想让人看见眼角代表软弱的眼泪,白迁仰头大笑时右手捂住脸,挡住天上的光线,视线重回直视悟竹时才放掉道:
“多么滑稽!!”
原地未动的悟竹见白迁说完这一切,双掌合拢竖在胸前的悟竹,诵念了一声佛号。
他的表情平静从无变过。
因为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并非是金钱,而是经历与见闻,无法想象自然的时候也就无法感同身受。
悟竹从小是在师父手下长大。
到当前白迁说出这一番话时的这一生中,他的经历是在做功课,念经侍佛,铭记寺庙戒律,守住七情六欲,做一个师父眼中优秀弟子。
庙小妖风大,而悟竹所在的金雷寺是天下名寺之一,虽不敢说寺内没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事,但就大致情况而言里面绝对没有什么歪风邪气。
上有精通禅理的名僧长辈,而下又是与他酷似的师兄弟,他的地位和他所受的见闻,都让他无法理解白迁所说。
比如,凡人为什么会认为白迁是不祥之人。
一直在佛门努力做功课,修灵力日渐精深的佛门弟子,是无法体会当初白迁身为一个世人鄙夷的半妖,被剥夺妖力后,躲在屋里阴暗无人的一角瑟瑟发抖和无助。
他无法清楚的明白!
他无法深度的理解!
所以他此刻哑口无言了。
但情绪这种东西可以传染,因为它刻骨铭心来的真切。
悟竹面对白迁一段的发泄,他还不懂所以他半懂。
微闭下的眼睛里有过闪动,但它还是远没有到达,可以撼动悟竹这一生十八年沉淀的世界观。
悟竹无法完全明白,但也可以看出,白迁这些年过的好像并没有他还未真正接触白迁前,他一厢情愿的认为过的那么容易。
静立在白迁十几步外的悟竹,是那么的平静,不过他的眼里若有若无,似又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看向白迁还是道:
“以你现在体内聚生的妖力不是我的对手,跟我回去吧。
我,或许能够帮你。”
“呵呵……”
白迁再一次笑了,不禁缓缓摇头,对此刻看着他的悟竹,感觉有些莫名的好笑道:
“你能帮?”
“你觉得你真的帮得了我?”
“不…”
白迁站在那的身影猛然后撤,一手往后扶住街道一面的高墙,纵身一跃消失不见,只留响彻在悟竹灵魂内回荡的一句。
“你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