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的尽头,有两个雨点一般大小的身影在朝着陈家大院的方向走来。混在雨里,有些模糊。但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旁边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佝偻着的,颠簸着的,浑身被长衫包裹起来的身形。
“应该就是了!没跑了!”
何老七藏在灌木丛里,回首望去,朱文一去不复返。
“等他来了再收拾他!老子先弄了这俩货!那矮个子的一定就是老鼠!”
何老七顺手抄起了在他身边静静躺着的一块石头,勒紧了脸上的麻布,猫到了陈家院子的围墙背后,只等赛先生上前敲门去喊艾莘时,就动手。
近了,近了,磅礴的雨声也掩盖不住何老七此时躁动着的内心。他开始紧张,又冲动,又有些胆怯。他渴望与内心对话使自己得以平静,却得不到身体中另一个自己的丝毫回应。
又近了,又近了。何老七鼓出了眼球,那只坏了的,烂死了的眼球直接撑起了脸上的麻布,像是男性生殖器站立后又被裤裆所囚禁。他已经感受不到脸上雨水的骚弄。是雨停了?不。是他已经从细雨的一生中脱离出来。
他看到了,看到那只老鼠似人非人的脸,看到了它那像极了汪老太婆弯曲的身形之后拖着一条胳膊粗细的尾巴。在老鼠身边的赛先生,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不是瞟向一旁的老鼠,流露出不舍和忧虑的神情。
“呸!和老鼠厮混的人!”
何老七在心里怒骂。
赛先生和老鼠走到了陈家大门前,叽里咕噜,说话声被盖在雨里。赛先生握了握老鼠拢拉着的肩膀,又低下头。随后,叩响了厚实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