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话，没有糖葫芦吃。”李毅的脸色铁青，不敢看皇上的脸色，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话说过头不是好事，童言无忌与得寸进尺是两码事。
果然李毅拿出杀手锏比较奏效，李墨乖乖不再说话，还是父亲了解她，知道什么事情能阻止她的咄咄逼人。
“你说凶手不是他，那有没有看见凶手？”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说还是不说？李墨忘了忘父亲，今天过得跌宕起伏，这脆弱的小心脏再不能承受失去糖葫芦的痛苦。
见父亲点点头，李墨才继续说道：“墨儿玩累了，坐在假山石后面休息，恰巧看见一位穿着绿色衣裙的姐姐把三殿下推入湖中。”
“你可认得？”李墨的出现无疑是郦妃的救命稻草，关乎着他们母子的性命，双眸充满希望，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李墨年纪虽小，但她眼中的担心太过熟悉，那是被父亲责罚时，娘亲经常对她们兄妹流露的神情，不禁冲她点点头，挪了几步，在众人中找寻那个影子。
当时离得较远，凶手的样子没看清楚，李墨不敢坦白，她怕被人抓住这点，失去唯一救出段赫的机会，只能不动声色试着凭印象找寻。
十几位宫女这么一站，各个身材纤细，小脸尖尖，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凭外貌无法辨识，不得不换个方法，记得当时是穿绿色衣裙，这里面有不下五位宫女穿着绿色，但李墨不敢一口断定，万一凶手偷梁换柱，岂不是落入凶手的陷阱，诬陷好人，此计不通只能换作他法，不得不重新逐个打量，不肯放过任何细节，手指传来隐隐的刺痛，火辣辣的，指甲折断的伤口来不及清洗，沾满淤泥，对，淤泥！李墨眸光一亮，又瞪着宫女们的裙边看了一遍。
突然李墨指向德妃身后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是她！”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站在最后一排瑟瑟发抖的人，她是德妃的贴身宫女。
小宫女连滚带爬地跪爬到皇帝脚下，哭着求饶：“皇上，奴婢没有做过，奴婢冤枉。”
皇帝斜斜睨了一眼德妃，眉头紧皱。
“人证物证俱在，有人亲眼看见三殿下谋害五殿下，你谎话连篇，还陷害本宫！”德妃气势汹汹，怒视着眼前毫不畏惧的小女孩。
“你有亲眼看见吗？为什么断定他说的是真话，而我是胡言乱语呢？”从小父亲就教导她，不许撒谎，即使做错事情，实话实说是可以得到原谅，但是不能因为掩盖自己的错误蒙骗他人，所以李墨也非常反感别人的不信任，深恶痛绝。
“朕为什么要相信你？”
迎上皇帝深邃的目光，李墨坦然地回道：“因为我是李毅的女儿！”
虽然总是惹父亲生气，但是作为他的女儿，这是李墨内心最骄傲的事情，不曾对任何人讲起。
皇帝的目光直直盯在她瘦小的身上，深潋在眼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仿佛要看穿她内心。
即使目光如此锐利，像刀子一样锋利直戳人心，李墨丝毫不退缩，不畏惧。
“父皇，事发时，五弟是站在岸边，凶手行凶，一定会踩到岸边的湿泥，检查此人的鞋底便知。”段赫淡淡的说道，淡到仿佛与他无关似的。
原来他也发现这点，倒成了两个人的默契。
几个公公上前，把宫女摁倒在地，提起鞋子，向皇帝点头确认。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处理鞋底上的淤泥，留下无可辩驳的罪证。
“皇上，臣妾冤枉，绝没有做过谋害五殿下的事情。”德妃绝对想不到此时峰回路转，转到她这，被牵连进来。
“贱人！快说，谁指使你！”德妃急红眼，对那个宫女狠狠踹了一脚。
“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小宫女趴在地上一直哭泣。
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因德妃为了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陷害两位皇子，铁证如山。
皇帝闭着眼睛，充耳不闻德妃的哭嚎叫屈，嫌弃地抽回被她死拽着的衣角，不得不承认太偏爱这个女人，皇后一党频频施压，皇后的父亲曹丞相带着一众老臣长跪殿前，皇上愣是不闻不问，顶着朝堂压力迟迟不肯立太子之位，就是想等大皇子做出些成绩，找个借口把他们母子扶持上来，万万没想到她动作之快，心肠之狠，不能容忍。
久久开口说道：“德妃善妒至极，有失六妃之首的品德，降为婕妤，从今起到静思堂吃斋念佛，所有奴才杖毙。”
此言一出，皇后一惊，即使德妃谋害皇子，皇帝盛怒，竟还不忍心，给她留了一分生机，杖毙所有奴才就是最好的说明，这件事从此掩埋在后宫之中。
所有公公和宫女跪在地上痛苦求饶，仿佛是人间炼狱，哭喊声一片。
“皇上！德妃她谋害五殿下，嫁祸我儿，妾身不服！”郦妃跪在地上，不甘心皇帝对德妃的心慈手软，如果没有李墨挺身而出，想必段赫已命丧黄泉，她不能允许害她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事情到此为止，如有人再敢提及此事，杀无赦！”皇帝甩着袖子离去。
对于皇帝有意偏袒，段赫倒是淡然，他只是目光灼灼望着站在一旁双眸凝神的李墨，露出一贯的笑容，有了一层看不懂的深意，这就是皇家，伸出毒手的往往是最亲的人。
仅仅皇帝的一句话，君无戏言，在场的所有奴婢全部赐死，惨绝人寰的哭声令李墨胆寒，第一次感受到皇宫的冷酷，连魔鬼都不敢光临的地方，十几条鲜活的生命等待迎接死亡，对死亡的恐惧李墨刚刚深有体会，就像是一道伤口，被人扒开，创口越来越大，不禁倒吸口凉气，紧紧盯着父亲紧握的大手，不敢瞧远方投来的那束光，她害怕了，想起在花园两种不同的段赫，她怕他有一天也会像皇帝一样，冷血无情，如果这样，她宁愿只记得那个温柔爱笑的他。
回到李府，李墨得了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之久，待醒来时，已不记得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