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的阴影遮住了李墨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仅露在外的薄唇微微上扬,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显得诡异、惊悚,金敏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来,和我们一起。”
“属下还有公事在身……”
“深更半夜藏于后院之内,不怕我告诉王爷你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吗?”
金敏欲哭无泪,斜眼偷瞧不远处的大树身后,主子显然不想现身,可眼前自己进退两难,遇上李侧妃总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竟还大言不惭怀疑他和后院女人有苟且之事,别忘了,离这最近的可是溪苑,她倒是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真是愚笨的女人。
“属下视察后院安全,别无二心,这件事自会向爷交代,由爷发落。”
搬出段青压她?殊不知她根本不吃这一套,李墨正色道:“是,你是王爷的得力副将,但规矩就是规矩,看看你脚下,身处后院之中那就是本侧妃的天下,这,本侧妃说得算!你若是不从……”
“你想怎样?”
李墨双眸含满委屈,可怜兮兮地说道:“别忘了,今日之事你也有份,我是主谋,你就是帮凶,在王爷面前,我可只字未提,一人承担,跪得我膝盖酸痛,腿筋抽痛厉害,你是不是应有所表示?”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金敏算是深有体会,短短时间内李墨变了几次脸,一会儿施压,一会儿装可怜,和盛夏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碰到难缠的对手,金敏缴械投降。
“属下有一事不知,您怎么发现属下的?”
李墨冷哼一声,抬头指了指月亮,又指了指他身侧所配长剑,金敏恍然大悟,原来是剑柄上镶嵌的一颗宝石折射出的光暴露了他的行踪。
在皎洁的月光下,三个人用怪异的姿势走路,李墨腿早就不麻了,为了逗逗他,提高动作难度,又是提臀,又是撅屁股,玩得不亦乐乎。
金敏捂着脸,希望别被府里其他人看到,不然他的光辉形象一落千丈,被手下们知晓此事,肯定调侃嘲笑一番。
等人埋没在一片黑暗中时,段青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望向那个女人的院子,转身回了前院,一边走一边回想刚刚宋夫人的一番话。
……
愤怒离席后,段青兴冲冲往自己院子走去。
“王爷。”由于他的步子大了些,宋夫人吃力地紧跟其后,最后提着胆子唤了他一声。
段青顿住,回身瞧她,宋夫人走得较急,身子刚调养好,但还是虚弱了些,才走了几步小脸通红,气喘吁吁,他盛怒的俊颜下有了缓和。
“王爷莫要生气,也莫要怪罪她,这事也有妾身的错,李侧妃曾找过妾身,问如何与王爷相处,其实是李侧妃与王爷之间的事,妾身本不该管,但是瞧她那双真挚,哀求的眼神,妾身不忍心,因为妾身也是女人,怎会看不出那是女人爱慕着自己丈夫的眼神,如果是爱,就没有对错,所以妾身回了八个字,以心换心,投其所好。”
“这就是她的投其所好?本王成了贪图女色之人?”
“妾身曾记得李侧妃在湘苑当众问过爷一句话,爷可曾花些时间听她讲一讲她的事?”宋夫人顿了顿,那件事不曾久远,仿佛发生在昨天,想起苏立清的依依不舍,心神一阵恍惚,赶紧收敛起复杂的神色,“爷又可曾给她机会去了解您?那又何来以心换心,投其所好?妾身太喜欢她这股傻劲,她的心性在后院之中难能可贵,真要她复杂到像其他女子一般应对得游刃有余?妾身斗胆一言,那将是爷的遗憾,恕妾身冒犯,妾身告退。”
……
不知不觉段青走到前院,扪心自问,为什么这么恨她、怨她,答案越来越模糊,竟无言以对,她也不止一次提起这门婚事不是她求着、攀附的,或许是她的高傲和强硬,更加驱使自己不肯承认错在于自己而不是她,很多事情明知道与她无关,他却偏偏想尽方法折磨她,让她永远低人一等,甚至瞧她匍匐在脚下,低下高傲的头臣服时,心中有一丝快感。
想起她下午送的荷包,段青明明记得扔在了一旁,翻了半天草丛却没有发现。
“爷。”
段青直起了身子,恢复往常的神色,迎风立于院中,皎洁的月光铺洒在他的素色长衫上,不似人间的凡夫俗子,更显得与世无争、气宇轩昂。
“下去领罚。”如雕刻般美得如诗如画的容颜,微微动了唇角,仿佛不似再说残忍的事。
金敏一愣,要不是主子心血来潮候在溪苑路上,他能碰到古灵机怪的李侧妃吗,刚从那边遭受非人待遇,现在又受罚,这夫妻俩从某方面还真同出一辙,金敏不敢反驳,耷拉着脸,应下退了出去。
溪苑这边,李墨捉弄金敏一番,心情颇好,和铃铛有说有笑地回了屋子,铃铛打来热水,手探进木桶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伺候李墨沐浴。
泡在温热的水中,李墨舒服地哼了一声,跪在又硬又冰的石板上,那股冰冷袭入体内,手脚冰凉,四肢麻木僵硬,如今被一股暖流包围住,仿佛置若仙境,舒服得不得了。
“侧妃,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不提还好,一提起倔驴青,李墨满脸黑线,红润的小脸瞬间暗淡下来:“等姑奶奶拿下他,玩于鼓掌之间,到时候要他好看!”
“您还不死心?奴婢怕您大事未成,先被折磨死了。”铃铛打湿毛巾,在她白皙的背上擦拭。
“念点我好,不过,我好像确实不行。”李墨不由得瞟向脱在一旁的衣裙,里面的荷包裸露在外,那是她花了几夜的时间绣得最出色的一个,还不是被段青扔在一边,便垂头丧气,“算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溪苑吧,我是太急于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担心温饱,不让你受苦,病急乱投医,搞得自己面目全非。”
“奴婢不苦,奴婢就是担心您再受伤。”说着铃铛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入水桶内,越说越伤心。
李墨拍了拍她的手,望向窗外的月亮,面容哀伤。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