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河,生死两岸。武道长途,漫漫殊路。江湖之大,传说不断。
还记得,有人说过,一个人的强大在于他自以为的强大,一个人的无畏在于他有多无所谓,一个人的忘我在于他忘记身后的人。
流云昭年纪还小,还什么都不懂,可是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反倒是成了最明白的人,提起自己的拳头向着前面比他年岁大上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现在年纪那么多的一个又一个人比划。
“吼——”
一声虎啸响破云霄,眼前的人皆为之一颤,可是流云昭倒觉得内心澎湃。
这可是一个机会,这只山河锦绣斑斓大虎可是山林猛兽,为祸一方,如果杀了他的话,无论是谁,都会对现在这个年纪的流云昭刮目相看。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父亲会不会正眼看一下自己,不要一直以“天下第一”的名号自居,而且,要让他明白,若是这世间是公平不过的话,两人在同等的条件下,他绝不是他儿子的对手。
同样的,他不珍惜的女人,由他的儿子珍惜。
可是,一切都不会重新来过,即使夜里梦见母亲的身影,哭醒也无济于事。
所以,仅此,在他“天下第一”面前,不敢抬起的头,高傲地抬起。
“你们是要和我争吗?”
对着眼前的人,流云昭没有半点客气,眼神中的肃杀更是让人害怕,小小年纪却杀心过重。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循着虎啸的声音握紧手上五花八门的武器。
这倒是让人意外,除了自己的父亲,有多少人碍于自己的身份,见到自己都是卑躬屈膝,即使是闻名天下的江湖豪杰也要给自己父亲面子,这样的人,见识短浅,加上无赖嘴脸,看来,命什么的,与其将来妨碍别人,还不如,杀了算了。
流云昭嘴角一扬,胸腔之内,两根肋骨之间,“扑通扑通”跳动的,如果触碰到它的话,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如果将它狠狠抓住,再猛地拉出来,这确实让杀人变得很费力,但是,会让所有人害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你畏惧,这就是用最华丽的战斗打败敌人产生的挫败感,而这个时刻就要激昂高歌。
这是七杀先生教给流云昭的,同时,他也这么做了。
“吼——”
这一声不是虎啸,是流云昭在欢呼,手掌被鲜血染红,那个东西还在跳动,的确,那帮家伙动摇了,用看着洪水猛兽的眼神看着他,害怕的战栗让他们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这么一个人,可是就连流云昭自己也觉得自己变得恐怖。
而此时此刻,山河锦绣斑斓大虎出现在流云昭面前,虎如其名,一身仿佛纹了山河锦绣的皮毛,跟小山一样的身体,血盆大口露出刀斧般的牙齿,瞪大的眼睛远比流云昭的拳头大多了,胡须倒竖威风八面,肚子硕大,莫非吃了人。
管不了那么多,流云昭丢了手上的东西,和大虎对视,对视片刻,像是说好了一样,向对方冲去,稚嫩的拳头还没有够到大虎,整个天就都黑了,不是日已落幕,而是大虎的巨口已经把他一口咬住,上颚咬到背脊,下颚咬住腹部。
完了吗?
“救救我!”
是女孩的声音,在这恶臭的地方哭泣。
流云昭在顷刻间怒火中烧,谁允许她在他面前哭泣的,母亲说过的,让女孩子哭泣的男孩子是最可怕的懦夫。
所以……
“不许哭!”
万里悠悠的云彩像是巨龙的鳞片,日薄西山的残霞是巨龙的黄金铠甲,偌大的院子里冷清得有些阴森。
“他杀过人吗?”
“道长,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杀过人呢。”
“那是最好的,否则,等他二十岁,这个江湖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道长,这句话是正卦还是反卦?”
“不分正反,全凭他一念之差。”
“道长,这莫非是你算错了,当初包括道长在内的建国七大天才卓越的惊世人物‘天鳞化雾逆九霄’的千年无一的卦象,成就一番帝业,现在单单一个小孩子,这‘平地惊天烟云起’的相较之下平凡卦象可以改朝换代、天下易主,的确,这是一个逸才的卦象,可是怎么可能……”
道长左手捏住木牌,右手用朱砂笔写下“太泽”二字,写完就把这木牌放在桌上,眉头一紧,桌子上已经放了十六个木牌,上面写的字也各有不同,按照排放的从上至下顺序正好是一三五七,而“太泽”便是最上面的一个。
“‘太泽’?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道貌岸然、反复无常的卦,莫非云昭……”
道长摇摇头,不认同他的说法,可也没有反驳,反倒是一挥袖打乱布局,对着这个孩子的父亲缓缓说道:“‘太泽’正卦有为他人而改变的不分好坏的弃卦,而这摆法正是‘太泽’常见的‘影卦’,也就是说,‘太泽’之后的十五个木牌上写的,他可能都要经历,这也是怪的地方,常人最多五个木牌,而他运势之强,倒像是几辈子放在这一辈子了,但是,物极必反,他必将为自己所累,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命格为他填补,所以,‘平地惊天烟云起’绝不是一个人。”
“那云昭……”
“我方才不是说了,只要孩子不染血腥气,他便不会胡来,毕竟是大哥的基业,你父亲和我也为了这和平盛世付出半辈子,大风大浪也见过许多,那时候,我也不算卦,即便是这专门为祁国而创造的‘祁天变数’,我们始终相信人能够逆天。”
“那万一染了血腥气呢?”
“善受难,恶称王,不分道理,任其意而为之。”
他还想多问道长几句,可是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自己的孩子被说成祸星,总是让他有所担心的,而且这个国家还是自己的父亲费尽心血才打下来的。
“庄主,不好了!”
“何事?”
“少主、少主他好像疯了!”
“怎么回事?快说!”
“这……少主他……他挖了人心!还、还拍死山河虎,然后、然后就一直笑,像个疯子。”
风中夹杂着些许腥味,一个血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还没有庄主一半高,可是,迎风而笑,极为瘆人。
“无言道长,可以教我吗?‘祁天变数’?我早就听说了,人的命格分为生格和死格,也就是命运和本心,人改不了本心,却可逆命,同时,命盘演算,分形和势,是天下形势的变数,时代的浪潮,顺势昌,逆势则亡,知势则弄潮,我想要天!”
无言道长和庄主看着云昭的眼睛无法离开这个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是这般平静,而且,正如道长所说的,一旦,这个孩子染了血腥,那不是会应了道长的那句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摆在桌子上的木牌突然开始震动,一声“轰”的巨响,这如铁一般的沉庭乌木做的木桌四分五裂。
而木牌一块一块竟叠了起来,每一块都像是一个身影,千姿百态,而最上面的能在一块就是“太泽”。
道长陷入沉思,思索着这一现象所留给他的答案。
此子本非池中物,哪里青云遏龙飞。
白袍的衣角随风飘摇,道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谁都不知道他怎么消失不见的,除了流云昭“天下第一”的父亲,同时,这个父亲抢在道长之前靠近流云昭,并且一掌打在流云昭身上。
刹那间,鲜血从流云昭七窍流出,微弱的呼吸支撑不住流云昭的身体向后倒去。
反倒是,道长接住了流云昭,在他额头一点,轻抚流云昭的脸颊,摇了摇头。
而那个父亲这才松了口气,幸好道长没有动杀心,而自己的手已经被自己捏出血来了。
然而,作为父亲,他还在想的,终究是那句话。
流云昭,良善就会受难,为恶即刻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