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涵直接排除暗中之人是大魏内应的可能,正是因为七年前他参与了谋害父亲。
那时征南军只有十五万人,大魏肃亲王亲自领兵二十五万攻打庆和南山岭,父亲林振与被封为征南大将军前往退敌,那场仗打了半年多终于还是父亲胜利,并亲自斩杀了大魏肃亲王。
捷报传回京中后隆安帝又下旨让父亲反守为攻,夺取大魏地盘,父亲又用了近三个月攻进了大魏的西北国门,并拿下了大魏的淮陵渡。
在征南大军已经胜利准备接管淮陵渡前几日,父亲突然返京,身边只带了二十名护卫,最终被伏击射杀,死在了归京途中,二十一人无一生还。
所以此人若是大魏内应,就绝不会在父亲已经取得胜利后杀害父亲……长年掌权的直觉让若涵猜测此事与夺嫡脱不开干系,而凶手既然拿三皇子当作对手,那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与三皇子地位相当且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其实关于父母身死,还有两点若涵始终没有告诉祖父……
一个事关母亲……
母亲对她过盛的容貌非常在意,一直小心的藏着。甚至在她四岁时就和父亲、祖父商量,让她待在芷涵院中不见外人。连外祖父的平津侯府都从未走动过。对外则宣称是身体孱弱,需要静养,谢绝了一切探看。祖父更是亲口下令允她不去向长辈请安。
所以除了萧公子,京中,甚至整个怀昌王府,只有祖父、林管家和若涵的父母见过若涵四岁以后的样子。
若涵一直很疑惑,虽然只和父亲相处了短短的两个月,父亲就出征了,从此天人永隔再无见面的机会,可她还是能感受到父亲对她的疼爱。
而母亲待她更是如珠似宝,疼宠至极。可是这样爱她的母亲,却因为她长得太美,而将她几乎封闭式的圈养在芷涵院,一个外人都不能得见。
若涵其实不介意能不能见外人,她甚至更喜欢清静的生活,可是原身作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没有玩伴,难道不会觉得寂寞吗?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母亲也是一个绝色佳人,嫁给父亲前一度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
故而若涵猜测母亲一定是吃过容貌太美的苦头,才会怕自己心爱的女儿重蹈覆辙,因此宁愿女儿过得孤独、寂寞,也不能让外人窥探到她过美的容貌。
可是母亲身为怀昌王世子妃,已经是很高贵的身份了,即便出嫁前,也是实权侯府中的嫡出姑娘,究竟是何人能够威胁到母亲,甚至令她畏惧至此,连年仅四岁的女儿都要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呢?
若涵四岁时,也就是十年前,那时母亲已经是世子妃,父亲林振与和祖父更是手握重兵。
从年龄和地位上来看,那时最有这个可能的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了……而大皇子和二皇子,虽然年龄上也说得过去,可若涵不认为一向聪慧大气的母亲会畏惧两个不受重用的皇子至此。
可是母亲已经亡故,这件事又太过隐晦,又涉及到母亲闺誉,实在难以查起。而且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父亲房中只有母亲一人,故而若涵想,即便是隆安帝觊觎母亲美貌,也肯定是没有得手的。
这些年她观祖父言行,虽时常痛骂隆安帝,却从未提到过对方好色,可见祖父也是不知情的。若涵不欲告诉祖父,不想他添堵,更不想折辱了母亲。但她迟早会把这件事搞清楚的……父母的敌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另一个事关前世……
她记得庆和王朝会在十三年后覆灭,彼时是盛熙二年。她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夺嫡成功,成为了后来的盛熙帝。
但隐约记得那时庆和的国君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而且有了孙辈。元北玄当时攻入皇宫,杀了盛熙帝和他的几个儿子,却把他的两个孙子留了下来。
如此一来,从年龄上推断的话,符合的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了,而三皇子今年二十二岁,去年才刚刚大婚,现在还没有子嗣,可想而知十三年后有孙辈是不可能的了,更不要说剩下的皇子了。
怀昌王见孙女兀自低头沉思,一副对自己的话不予置评的样子,禁不止有些忐忑,他小心的问:“小六啊,我分析的可对?到底是不是四皇子,你给句话嘛!”
若涵叹了口气:“此人行事谨慎,善于隐藏,城府甚深,我们既然不能确定具体是何人,更不能轻易的进行排除了,凡是有动机的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怀昌王问:“你是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嫌疑?”
若涵回道:“不但有嫌疑,而且可能性最大!我之前一直怀疑是二皇子,因为他虽然确有喘症,却远未严重至此,而且这两年病情已经好转,有痊愈之象了。
可依这次的事看来,我倒能基本确定这暗中之人就是大皇子无疑了!
哼,也是难为了他,藏得这么深,不惜装傻扮痴,真是隆安帝的好儿子!”
怀昌王大惊,险些坐不住:“果真如此吗?可外间一直传言他资质平庸甚至堪称蠢钝,虽然年纪最长,可皇子考核却次次垫底,连齐洪瓒都不待见这个儿子!果真有人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藏拙吗?他就不怕一直这样下去与皇位彻底无缘吗?”
若涵头痛道:“外间传言?您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还会相信外间传言呢?您先想想外间是怎么传您的孙女我的?
“至于隆安帝的想法,他有什么可在意的?就算他表现的不平庸,难道隆安帝就会将皇位传给他这个生母只是个宫女出身的皇子吗?他是无权无势的庶长子,天生的活靶子,从小就和他生母温昭仪在后宫中如履薄冰,如果不藏拙,恐怕早就在宫中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信息量太大,怀昌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也都太出乎意料了,他想起外面对自己孙女的传言:貌若无盐、粗鄙不堪、身体孱弱……甚至还有传言说她活不过及笄,和她的幼弟一样,是灾星,所以才克死了父母。更是一度被他嫌弃,放养到庄子里由这姐弟二人自生自灭……
如此想来,大皇子为了隐藏自己而藏拙,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而且二皇子也不遑多让,居然装病!上个月他还听太医说今年入冬,二皇子病情加重,有可能会捱不过这个冬天呢!
怀昌王叹服,“可是小六,你说你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是大皇子了?你怎么发现的?倘若他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子管他藏什么!就是藏到姥姥家,老子也要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