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个鬼情况?临潼王是什么?镇国将军又是什么职位?怎么书上说到了嘉靖年间西安这鬼地方就有六座镇国将军府?”
陈柳愤怒地把书拍在了桌上,他研究了半天袁思德给他看的这本书,他本以为唯一阻碍他的就是繁体字和竖排版的布局与文言文。但是他现在发现他错了,阻止他理解的是繁琐的各种称号和职位,以及老朱家强大的繁殖能力。
此刻已是晚上,在城中的一间客栈里住了下。吴达坐在他的对面,整理着明日要穿的官服,陈柳也是这时候才确定吴达是锦衣卫的,但是吴达并不愿意说太多有关这个身份的事,陈柳也知趣的没有多问,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吴达把书从桌上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西安府城分长安、咸宁二县,除了镇国将军府,你更应该关注那些郡王。”
陈柳翻了翻书,“郡王好像有点多……”
吴达便拉开了他的书,给陈柳一个个的掰着指头数:“曾经有十座,但是到嘉靖年间还剩下,虽然现在很多郡王王位已经没了,但是王府还保留着。共计八座郡王府,分别永兴郡王府,在开元寺东,南门大街西侧;保安郡王府,就在永兴郡王府北对面;郃阳郡王府在城东南;临潼郡王府在西安后卫南侧;宜川郡王府在城西南;兴平郡王府和永寿郡王府是挨着的,都在鼓楼西南;汧阳郡王府在城北。”
“那么现在还有几个郡王还有王位?书上说的紫阳王又是怎么回事?”
吴达楞了一下,其实他不了解西安,只是以前看过百年前的关于西安的档案,他其实不知道的是,现在这些郡王府,现在基本都是去掉了王府的名号,仅仅作为地名存在,住着一些非嫡系的郡王。
而且陈柳又好奇的问了句“奉国中尉是什么地位?”
“郡王六世以下诸孙的,最差劲最穷的,大部分奉国中尉的二百石俸禄从来没有发过,南京还出现过落魄的中尉故意犯法以求吃牢饭,无需在意这种小角色。”
吴达的解释如同深夜突如其来的冷风,将陈柳的心冰住,让陈柳感觉仿佛置身在南极之中,窗外隐约可见的王府露出了狰狞的大嘴,从窗外吹来了王府的血腥和脏臭味。
不!不应该!为什么奉国中尉仅仅是最低级的角色?如果是最低级的话,难道比他高的宗室都死绝了吗?
陈柳沉默的把书放在了桌上,袁思德那一页纸上记载了第10世第13代秦王——也就是上一位秦王的大事,在备注上是“万历十三年封奉国中尉,十四年加封紫阳王,十五年进封。”如果袁思德没有写错的话,那么这里面背后的秘密简直比正德皇帝的死,以及杨延和要去立兴献王朱厚熜一样。
但是陈柳又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翻到后面,又写了天启六年,封庶二子朱存机,庶三子朱存极为奉国中尉。但是这似乎也从侧面反应了肃王一系的血统上,似乎在法理继承王位上较差。
随着对袁思德给的这本书继续研读,陈柳感觉自己被绕晕了,秦简王朱诚泳在位九年就死并且绝嗣,然后临潼王朱秉欆在两年后被封为了秦王,但是他也仅仅在位一年就死了。他的儿子朱惟焯又是无后,镇国中尉朱怀埢便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运,从倒数第二的爵位一下变成了藩王。然后先秦王又是作为秦敬王的弟弟袭封……
陈柳总结出了规律,当上秦王,要么大概率是绝后,倘若运气好,有了几个二子,但也不能就觉得传承稳了,因为世子以疾病暴毙,然后往往是庶子或者庶接任。到现在,传了10世,13代秦王,只有两个秦王是以世子位继承,若是考虑现在这个……
“何必生于藩王家啊。”陈柳合上了书便是往床上一躺,他不想想太多关于王府的破事了,不如养精蓄锐以待明日的宴会。明天,名义是给王太妃过元宵,但是陈柳觉得,明天一定有一场暗斗,甚至是明争。毕竟,除了现在的世子朱存机外,他还有弟弟朱存极和朱存烳,而有相同点就是,王太妃仅仅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哪怕是之前已故世子朱存枢也不过是妾李氏所生,那么大张旗鼓的为名义上母亲过生日就很有趣了,如果陈柳没有记错,上一个这么做的,那个人叫朱棣。
吴达也叹了口气,把官服放到了一边,开始整理为陈柳准备的衣物,他是锦衣卫,虽然是低级,但是也对王府的破事有较多的耳闻,而他之所以不去了解,并不是打听不到,而是因为之前他年轻的时候打听过一件事,从此明白了,“无知是福”对于情报机构的人而言,知道的越多,便是越难善终,哪怕是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小心知道的事情,那么只有一辈子不说出来,这样那些人便不知道还有亲历者活着,也就等同于秘密就此消失,他觉得,把秘密带入坟墓,才是对他,和他的朋友最好的选择。
除非有那么一天,但是那一天自己显然看不到了。
“举头思明月,低头思故乡。哥儿,我这诗没背错吧?出来大半年了,想家了吗?“吴达回头看着已经蒙头睡着的陈柳,摇了摇头,放下了窗子,便又开始掏出自己的本子,开始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这是他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