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顿了顿，再是道：“只要此事妥帖，寻了机会还是告老还乡的好。沈氏不贪图门楣富贵，只求人人平安和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还是卷进了这样的大风波。”
绾心给云衣沏茶，缓缓道：“小主这样的性子确实少，换了旁人，总有贪欲，想要更多。不说是钱财，有些人总觉得那些名利到手了就永远也只能是他的。”
云衣苦笑，只道道：“百年之后不过一对皑皑白骨，有何不同，权宠富贵不过过眼云烟。我打小在关外生活惯了，想的做的无非都是随心所欲之事，自然心地开阔些，只是现在没有法子一如当初了，要周全的东西也确实多。”
正此时候，小顺子打外面跑来，气喘吁吁道：“主子，牢房里传来消息了……何大人……何大人……”
云衣见他着急，又吞吞吐吐，心里更是急切，忙问道：“究竟是什么消息，要你这样，快点说来，还支支吾吾的。”
小顺子看了云衣，只言道：“牢房里传来消息，端主子的父亲，也就是何大人昨儿个夜里去了。身子实在经不起折腾，加上有了年岁，终究是挨不过去。”
说着又是近身，到云衣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纪先生刚才传了消息来，本是他打发了人去照看大人，听说尸首有用刑的痕迹，就是这几天的新伤，往前都没有，这事儿要不要查一查，蹊跷的很呢。”
兵部尚书何景年的牢狱案件由齐黑引起，如今还未定局，虽然收监于内却并未落实罪名，如此怎可对朝廷命官随意用刑？
负责此案的主要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叶仲文，叶赫师承太子太保方秉丞，其间复杂关系一看便知晓，只是事关重大，难道他敢在天子眼皮底下么动手脚？
此事疑点重重，云衣一时间也不敢妄加定夺猜测，只道：“暗中去查，别走了风声，也千万不要路出马脚。”
小顺子颔首，绾心闻言轻声问道：“端主子可是知道了？”
小顺子言：“怕是没人去传信给珍粹宫里头，她又是大病，这个时候……奴才不敢。”
云衣忙转身对绾心道：“不管珍粹宫里头谁知道了，都吩咐眉儿去给我把所有下人的嘴巴封严实。如今她身子如何还未可知，不能受这样大的刺激。等养好了身子之后再做了打算吧。”
云衣只叹了一口气：“虽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总好过现在说。还有小顺子，何府现在禁着，一家子大大小小怕是受尽委屈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打理，派人去帮我安抚着，别让人糟践了。”
小顺子应着忙下去了，绾心听后颔首，云衣沉默许久才缓缓对其道：“如今，我想见一个人，此事必然要有求于他了。”
绾心不解，云衣微微阖目，只道：“身处后宫不方便问政于朝堂之上，若是何大人冤枉致死，定需要有人去谏言皇上，而此人定不能和沈氏有瓜葛，也不能是偏颇于何氏的朝堂之臣。而且，须得皇上信任。事已至此，我只能求一求他了。”
绾心望着云衣，，听其如是说来，面露难色。云衣亦是艰难，但是却只能赌一赌。
绾心半响才缓缓吐字，似是试探性问道：“主子说的是……恒王爷？”
云衣颔首，只蹙眉道：“我素来闻王爷是忠义之士，亦是刚正不阿，只是先前晸郡王丹毒遇害与我逃不了干系，予词福晋又是这样恼我恨我，不知道王爷肯不肯帮这个忙？”
绾心神色闪烁，过了一会才淡淡道：“王爷向来是非分明，定然不会公报私仇。况且郡王之事，与小主没有半分关系，是令妃从中作梗罢了。”
云衣直直看着绾心，只问道：“此事干系重大，绾心你和我说实话，恒王确实可靠吗？”
绾心见她这样问，亦是起了疑惑：“主子为何这样问我，我只是听闻王爷为人，却也未曾相识的。”
云衣直言不讳，不想再打哑谜，只道：“绾心，你冰雪聪明，我也不瞒你。那日未名湖畔遇到王爷，你可还记得。云衣并不知你们是否先前有所交情，但是我看得出你眼神里对王爷的情谊。这是女人的直觉。我并不欲过问你的私事，只是如今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所以我这样问你。”
绾心闻言脸色大变，忙下跪道：“主子……绾心只是一个末等宫女，实在和王爷没有半分瓜葛。也断然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云衣扶了她起身，只道：“儿女情长，我哪里不知，你起来吧。你之前侍奉和静太妃，该是与王爷不陌生的，怎每每都装作陌生的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我也是做过的。只要你一句话，恒王，可是信得过？”
绾心顿了顿，只望着云衣，终究是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可信。”
云衣做定决心，只颔首。如此，那便信。
◇◇◇
云衣收拾了妥帖，正欲往珍粹宫去看看青越，近来纪直恩传来消息，道是青越略有好转，这条命总算是从鬼门关捡了回来。
云衣去看了青越几次，她脸色还是不好看的，却安静许多，她也静下心来听青越说话。云衣大多只是宽慰，也未敢告知何大人的事儿，让她听话安心静养，只想着自己身子好得快些，也可为家里筹谋。
美人如斯，美人薄命。看着如今的青越，想起她昔日风光，再看如今自己，心中更觉万千感慨。
正巧织锦过来，云衣这些日子忙碌也许久未见了她，她倒是长个儿了不少，见了云衣后，忙道：“近些时候少见姐姐，定是因为端姐姐的事儿忙的，如今瞧见，姐姐气色都差了，本是极好看的面容，如今怎是这样蹙眉？”
云衣一笑，拉她坐下，吩咐沅心去拿了吃食过来，只道：“这些日子确实少见你，顾及你少，宫里一切可是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