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么说,我怎么又会记得呢?”她回答道。“但是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因为这位管家是一位年长的老妇人,嘴上经常叼着一支烟斗、嘴里一颗牙都没有了,大概要有八十多岁了,在我的母亲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他们说她是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穿着打扮非常入时,在老法官走到他的人生尽头之时;而且,真的,我的母亲今天离她自己的八十多岁都不远了;而这个世上罕见的老恶棍坏之又坏的所作所为,上帝让他的灵魂安息,就是他所采取的把这个小姑娘吓到死的这些手段,这是所有的人都记在心上念念不忘的。我的母亲还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其实是他自己的孩子;因为他在诸多方面都称得上是一个恶棍,在爱尔兰这方土地上自来他是一个最最该被吊死的法官。”
“从你所说的关于睡在这间卧室里面的危险来看,”我说道,“我猜想一定有许许多多关于这个鬼魂对别人现身的故事流传下来。”
“好了,有许多这方面的事情——奇奇怪怪的事情,肯定的,”她回答说,看着似乎有一些不太情愿的样子。“为什么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肯定不会发生在那间他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同一间房子里吗?——而不就是在那间凹室之中他把那根绳索准备好,最终完结了自己,在他这一生中完结了许多比他要好得多的人之后?——难道不就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具死尸、最终被放进棺材里,之后又被从这里挪移到了彼得墓地他的坟墓中去,在验尸官的工作做完之后?但是还有一些奇怪的故事发生——我的母亲听说了所有的故事——关于尼考拉斯.斯派特如何被卷进与此有关的麻烦之中去的。”
“他们说的是这个尼考拉斯.斯派特的什么事呢?”我问道。
“哦,这件事情嘛,过一会儿就会说的,”她回答道。
她的确复述了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故事,并且激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以至我找机会前去拜访了那位古老不堪的女士,就是她的母亲,从她那里又获得了诸多非常详尽而奇异的细节。真的,我在这里忍不住就要讲述这个故事了,但是我的手指已经累得不行了,因此不得加以延缓才能敷行。可要是你希望在另一个时间听我的讲述的话,我会尽我的努力把它讲好的。
当我们听说了这个还没有讲给你听的这个奇怪的故事之后,我们又对她提出来另外的一两个问题,有关这个提到的鬼魂造访之事,有关这栋房屋,自从那个邪恶已极的老法官在这儿死去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摆脱过诸多的的这些遭际。
“没有一个人在这里能够幸免,”她告诉我们说。“这里总是发生一些一连串的事故,突然的死亡以及住不下去的情况等。初次来到这里的是一个家庭——我忘记他们的名字了——但是这个家庭肯定是有两位年轻的女士以及她们的爸爸。他是一位年近六十而体格健硕的绅士,你会在他那个年纪所能看到的最健壮的人。好了,他就住在后面的那间倒霉的卧室之中;但愿上帝让我们免受凶恶之苦!一天早晨人们发现他肯定是死去了,半个身子悬在床外,一颗脑袋黑得就像黑刺李一般,又像一块布丁一样肿胀起来,耷拉下来快要够着地板了。这是突然中风了,他们说。他已经死得就像一条鲭鱼一样了,因此不可能开口说出这是怎么回事儿;但是那些老人们非常肯定地说,这除了是那个老法官干的别无他人,上帝保佑我们!就是他把这个老人吓昏过去并要了他的命的。
“自那一段时间以后,有一位富有的老处女买下了这栋房屋。我不知道她睡在哪个房间里面,但她是一个人独居的;可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早晨,仆人们都下楼去各就各位,却发现她坐在走廊之中的楼梯上,浑身哆嗦着在那儿自言自语,已经完全疯了;仆人们之中或者她的朋友们之中再也没有人可以从她的嘴里问出一句话来,只是听她事后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不要让我离开,因为我下了保证要等着他。’自那以后没有人可以从她那儿获得,她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指的是谁,可是当然了那些知道这座老房子的情况的人们,一点都不会怀疑在她的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了。
“从那以后,当这座老房子被出租作为公寓之时,还有一个叫作米基.拜恩的人住进过这同一个房间里,跟他住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子以及三个小孩子;而我敢肯定我亲自听到拜恩夫人讲过,孩子们是如何在夜间被从床上给提起来,而她却看不清究竟起作用的是什么绳线之类的;还有他们是如何被惊醒过来、每时每刻都在大声尖叫着,只是听上去完全像那个管家的小女孩死去时的情状,直到最后有一天晚上,可怜的米基产生了惊悸,自他来后就时不时地发生这种情况;你能想象得到的,他在夜半时分好像听到了外面的楼梯上有什么声音,由于喝了一点酒,他就仗着胆子非要走到外面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下好了,他出去以后,她所听到的只是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哦,上帝啊!’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震得整个房屋一阵摇动,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而就在那里,肯定地说,他躺在下层的楼梯上,在门廊的下方,他的脖子已经摔断了、窝在身子底下,看上去他是被从楼梯扶手上边给扔出去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女仆补充了一句,“我要下楼到巷子里去,把卓.格维派过来收拾打点起来别的东西,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你们的新寓所里去。”
因此我们就一起走了出去,在外面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新鲜空气,我已经毫不怀疑了,我们是最后一次跨出了那根预兆不祥的门槛之外了。
现在,我应该这样补充一下,依从小说领域之中难能尽述的一些技术手段,故事里的主人公并非只是通过他的冒险经历来加以表现的,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在他身后非凡的个人情状再现之中。你一定已经注意到了,那些有血有肉有骨气的浪漫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切合于故事情节之中的综合形象的,而这座砖木砂浆结构的老房子也是遵从于这个真实故事叙述的需要而设定的。因而,在我的叙述过程之中,由于有一定的章法规律所限,这次灾难也就最终落在了它的身上也就不奇怪了,这其中的因由也仅仅是出于——就在我的这个故事发生之后大约两年以后,这座房子真的被一位江湖郎中买了去,他自称为多赫尔斯托尔夫男爵,他把起居室的窗户上面全部摆满了一些用白兰地泡着的各种各样难以名状的恐怖之物的大瓶子,到处贴满了充斥着一般情形下的浮夸之词的虚假广告的报纸。这位绅士在他的诸般优秀品德之中独独欠缺一点理智的头脑,一天晚上,因为喝了点葡萄酒而晕晕乎乎的,他给自己的床上帷幕放了一把火,幸好只把自己给烤了个半熟,整座房屋却一时化为废墟了。之后房屋得到了重建,一位殡仪馆的从事在这儿住了下来。
我现在在这儿讲述给你我自己以及汤姆的冒险经历,以及一些附带着的有价值的细节经过;在此终将结束我的这次讲述过程之时,我希望你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能够做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