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吕腾带来的医者给田恒诊治后,卫尉田立每日都按照医者的嘱咐给儿子服药,安排专门的贴身小厮为儿子做物理治疗。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田恒已经能够坐在床榻上,说说话、看看书了。这日,在母亲的照顾下,田恒吃完早膳,正准备躺下休息。忽闻门房来报,禄尉府小姐姜妍探访。母亲本想推掉,结果田恒阻止。“恒儿,你身体还未康复,不方便见客,我打发她回去吧!”“母亲,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而且我知道姜妍妹妹已经来了好几次,如果我们再拒绝,也实在说不过去。母亲不用担心,我身体可以的。”卫尉夫人见田恒如此坚持,再加上考虑到儿子也应该见见外人,说说话,可能对身体的康复也有好处,便答应了。
自从田恒被抬回卫尉府那日,姜妍便得到了消息。当日,她便想过府探望,但想到田恒重伤,卫尉府一定忙成一团,所以虽十分担心田恒的伤势,也并没有贸然拜访。过了二日,听说宫里有神医给田恒开了方子,他的病情越来越稳定,伤势渐渐好转,便开始登门拜访。结果每次都被卫尉府管家以“公子需专心养伤,不便见客”为由而打发。今日已经是她第三次登门了。从一年多前哥哥们上战场开始,她就常常陪着祖母进佛堂替几位哥哥祈祷。待龙灵山事故爆发,几位哥哥消息全无,她更是日日担心。直至后来姜灏、赵孮和吕昱三位哥哥安然无恙归来,她才稍稍安心,结果没承想田恒生死未卜,她便每日跪在佛堂祈祷。听到田恒没死的消息时,她真的异常开心,痛快地大哭了一场。原本她也是希望待田恒伤势完全好转之后,再登门拜访,但无奈实在太想见他,便忍不住来了两次。虽次次被打发,但她并不生气。今日再次登门,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承想却能看到田恒了。姜妍很高兴。
待姜妍和随身丫鬟被带到田恒房间时,田恒正靠在床榻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恒哥哥!”姜妍三个字还没说完,眼泪就已夺眶而出。眼前的这个少年与一年前相比,身形消瘦不少,也没有什么精神。
“姜妍妹妹,坐吧!”田恒放下书,示意姜妍坐在床榻前圆桌旁的的板凳上,眼神依然温柔。他知道这些日子,姜妍一定十分担心他的身体,定是流过不少眼泪的,为了缓解气氛,他打趣道:“姜妍妹妹还是那么爱哭啊!哈哈哈……”
姜妍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故意逗趣她,便也配合着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泪,稍稍整理了下情绪,便说道:“恒哥哥又在取笑我。这是祖母让我带给你的一些补品。”说完示意随身丫鬟将手中所带的物品递给了田恒的小厮,接着说道:“恒哥哥一定要坚持吃,这些对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田恒示意小厮收下,说道:“多谢姜老夫人和妹妹关心。”
“恒哥哥,我知道你素来喜爱学习。但是养病期间,还是不要太操劳,多注意休息才是。如果你觉得闷,我可以每日都过来陪着你聊聊天。”看到田恒在养病期间仍然这么爱看书,她担心他的身体未必吃得消。
“妹妹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没有怎么看书,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说完,拿起书,故作轻松地摆弄着。事实上,他怎么可能不看呢?虽然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夫,都劝过他养病期间不易伤脑,要少看书,但他真的做不到。他自小学习努力、训练刻苦,立志长大后成为像魏斯一样的大将军,保疆卫国,成为大宇的英雄。他也的确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父母亲的骄傲。但是,因为有赵孮在,他从来没有拿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赵孮比他更厉害,魏斯也更欣赏赵孮。如今,他因为伤病耽误多日,与赵孮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他如若继续荒废下去,便永远再没有机会超过赵孮了。一想到赵孮他们正在军营努力学习和训练,日日精进,他的心里就异常难受。
“恒哥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到田恒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姜妍担心他哪里疼痛。“没事!”田恒给了姜妍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说:“姜妍妹妹,本来今日,我是不便见客的。但知道你已经来了很多次,知道你担心我,为了让你放心,我才说服母亲让你进来。你自小随祖母住在城郊,身体本就不太好,这么三番五次地来回奔波,我实在不忍心。今日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大夫说,如此坚持下去,二三个月后,我便康复如初。你以后便不要再过来了,待我身体好了,我去城郊看望你。”担心姜妍身体操劳是真,但是想专心养病和学习也是真。现在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我不来,就会担心着恒哥哥的伤,我不放心。我不怕累的!”别说是每日往返城内城外,即使再远再累,她也愿意。
“我可以每日给你写信啊。告诉你我每日的情况。”田恒真诚地说道。听到田恒这样说,姜妍便立刻明白,他是真的希望他养病期间,她不要再来拜访。姜妍不想去猜测其中缘由,她只知道只要恒哥哥希望她做的事,她一定会去做。只要田恒开心,她便放心。
“恒哥哥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
“那我就不再过来,每日只在家等着你的书信了!”
田恒点点头。田恒自小便没有什么朋友,所谓的“京都四公子”也是外人给的雅号。事实上,应该是“京都三公子”才对。另外的三人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好,而他田恒虽从小被人将名字和其他三子捆绑在一起,但实际上他和三子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姜妍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的温柔也只给姜妍一人。田恒之所以愿意和姜妍做朋友,就是因为他觉得她十分善解人意,从来不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她是真正懂他的人。姜妍虽然真心想每日来探望,但也并不想勉强他。在叮嘱了一些养病注意事项之后,她便离开了卫尉府。田恒望着姜妍离开的背影,虽有不舍和不忍,但是为了将来,他只能忍痛这么做。他立即拿起书本,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他必须尽快恢复,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话说曹婉正式成为新兵已经半月有余了,军营的生活比新兵训练营时更加艰苦,除了常规的早课、晚课、体能锻炼外,还得学习各种兵器,每周一次小考。虽然异常辛苦,但是曹婉却乐得其中。因为她相信,训练越艰苦,她的成长空间就会越大,未来也会变得更强。军营虽然是男女分营,分开训练,平日的管理也很严格,不准串营,但是每周会有一天的休假。休假时男女营士兵可以相互串门,大家还可以穿着便服去京都城内游逛。前两次的休假,曹婉一直都呆在军营看书练武,这一周,她一早就和赵孮还有李牧约好,回太尉府看望老太尉。待清晨城门打开,三人便结伴进城。到了太尉府,曹婉和李牧先是给老太尉磕了头,然后便扎身厨房,一起为老太尉准备午膳。待吃完午膳,稍作停留,曹婉和李牧便先行告辞,赵孮因为其他军务暂且留待太尉府一日,明日才回营。
天意渐凉,秋风萧瑟。曹婉和李牧走在京都城大道上,正感慨着前尘往事、这几个月的经历,忽然人群中冲出两个人,径直撞向他俩。二人顿时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待二人回过神来,撞人之人早已无影无踪。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曹婉都没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模样,高矮胖瘦年龄均不知,只知道这一撞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你没事吧?曹婉!”刚恢复意识,李牧便关心地问道。曹婉摇摇头,便伸手扶李牧。“李牧,你的手擦破了!”曹婉扶起李牧时,发现他的右手有一条很深很长的擦伤。“没关系!”虽然伤口隐隐作痛,但李牧不想让曹婉担心,故意摆出一副无事的神情:“那两人走路怎么如此莽撞,撞了人也不停下来道歉,就这么走了!”边说边帮曹婉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那两人是故意撞我们的!”“故意?”李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李牧,你快搜搜你的腰牌,看还在不在?”听完曹婉的话,李牧赶紧搜遍全身,他的腰牌果然不在了。“刚刚离开太尉府时,我还特意拿出来看了。怎么就不见了呢?是哪儿掉的?”李牧东张西望地搜寻着附近,但无所获。“是刚刚那两个人!”曹婉不紧不慢地说。“刚刚那两个人?那……你的腰牌呢?”“也被拿走了!”被撞起身后,曹婉便觉得此事颇为奇怪,便开始搜寻身上的物件,发现腰牌不见了。“他们为什么要拿我们的腰牌?腰牌对我们很重要,但是对他们有什么用呢?”李牧一脸吃惊地问道。腰牌是士兵的身份象征,如果掉了,该士兵是要受到军纪处分的。腰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用处,相反还会带来灾祸:拾到他人腰牌不上交者,士兵者会收到军纪处分,百姓者会被送到府衙挨三十大板。“对他们没用,但是正因为对我们有用,所以他们要偷走!”偷腰牌的人很明显是为了陷害他俩。“你是说有人要害我们?但是谁会这样做呢?我们又没有仇家!”自己和曹婉初来京都城,一直都呆在太尉府,而后进了新兵训练营,也没有接触什么不良人士,结下什么仇怨,怎么会有人害他俩,李牧心里嘀咕着。“不是因为有仇才会害人啊!看不惯、嫉妒都有可能让人做出害人之事。”曹婉的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她要赶紧理出头绪,找出那个对她有恶意,有可能加害于她的人。不一会儿,脑子里便出现了一个名字。“李牧,快,跟我走,我们去个地方!”说完便拉着李牧径直走向目的地。
曹婉要去的地方便是京都都尉府。李牧说得没错,他俩在京都初来乍到,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会有仇家?但李牧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一直看曹婉不顺眼,那就是郑璐。虽然入营那日,曹婉已经和郑璐说得很清楚,考核的事情不再追究,也希望以后大家能很和平相处。但是这半月来,郑璐和吴玉时不时地会给她找点小麻烦,大多她也都假装神经大条地混过去了。今日之事,曹婉猜测,大概率是郑璐指使他人所为,为的就是让她回去受处分。所以拉着李牧来到了都尉府。他俩藏身在街角的石墙后面,曹婉目不转睛地盯着都尉府的后门。
“京都都尉府?曹婉,你怎么带我到这儿来了?”“自然是为了拿回腰牌!”都尉府和偷腰牌有关系吗?李牧一脸疑惑地继续问道:“是都尉府的人拿了?你什么时候认识都尉府的人了?你和他们有过节吗?他们以前也害过你吗?”
“李牧,我知道你关心我。你的问题,我以后再回答你。你先不要说话!”说完,“嘘”了一声,示意李牧不要说话。李牧正要继续追问,突然看见两个成年男子鬼鬼祟祟地走到都尉府后门,而后敲了敲门,门开了,其中的一个男子从腰间拿出东西递给门里面的人,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递出一包东西。那两个男子便离开,门也随即被关上。
“我们的腰牌!”李牧认出男子递给门里的东西,便是他俩的腰牌。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果然,事情就是郑璐指使人做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虽然现在知道腰牌在都尉府,但是怎么拿回来呢?直接去敲门?李牧不知所措地看着曹婉,发现曹婉正在沉思,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出现了狡黠的笑容。
曹婉能拿回腰牌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