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期回家后便将郑栾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想到哥哥去铺子查账也该回来了,叫来身边的丫鬟泓樱去厨房吩咐一声,晚饭放炉子上温着,等林洛司回来再说。
说到泓樱这丫头,也是可怜,当年饥荒中被父母卖给牙婆只为换那几两银子,用卖女儿的钱去养活小儿子。
那时她已经10多岁了,却连个名字都没有。一直被叫做小赔钱货。在牙婆手里辗转了几户人家,都嫌弃她年龄太大了,大户人家都愿意买不太懂事的小孩子,好调教。
不嫌弃她年龄的人家,却见她长的又瘦又小,浑身没二两肉,留下做杂活都觉得碍眼。直至最后,牙婆见她卖不上好价钱,就想把她卖到青楼去,好歹还能再赚一笔。
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牙婆一边打她一边骂:“你个死丫头,在老娘那白吃白住,你真当老娘是做善事的。现在把你送去青楼,赶明儿跟着哪位贵人吃香的喝辣的,你还不得跑回来感激我。
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老娘花了银两将你买回来,就是打算再把你转手卖出去,否则你以为我养着你做什么,把你卖给一个好人家,跟着一个好主子,是去享福的。
可你自己福薄,也怨不得别人,没有好人家愿意要你,我也只能把你卖进青楼去。”
小丫头死命的拽着牙婆的衣襟:“求求你不要把我卖进青楼,我什么都会做,不会做的我也可以学,我不会白吃白喝的,只求你留下我,我不想去青楼。我不想去青楼,求求你……求求你……”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牙婆连着磕了几个头。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却没人出声阻拦,因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为她做的,也仅仅是可怜她,替她求情,以及指责牙婆。
林未期向来是爱看热闹的,就拽着林洛司凑过去,问旁边看热闹的路人:“这位大哥,敢问前面这是在做什么啊?围着这么多人。”
路人叹气:“是个苦命的小姑娘,死活不肯被卖进青楼,这不,僵在这了。”
林未期不禁疑惑:“这么半天了,就没人去劝劝。”
路人瞪大了眼睛:“你是刚来帝都的吧,这牙婆是帝都出了名的惹不起,谁敢上去劝啊,而且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家里都不宽裕,没有钱买下她,要不然大家早就出声阻止了,又哪里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姑娘跪在地上求人呢。看的大家心里怪难受的”说完路人大哥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林未期看了一眼林洛司,林洛司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林未期瞬间就笑了,拉着林洛司挤到最前面。
她看向牙婆:“行了,别打了,我出钱买下她,你开个价吧。”
她将小丫头从地上拽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牙婆见有人站出来,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分的来回转。开始盘算要个什么合适的价钱。片刻她比了五根手指:“五十两。”
林洛司皱眉,瞥了一眼她,林未期立即会意,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走上前:“牙婆,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丫头本身就不值几个钱,如今这世道,更不会有人愿意出高价买回去一个又瘦又小的丫头片子,现今有人肯出价,你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狮子大开口,这是吃准了我们一定会买下她?
其实也未必,不过是瞧她长的顺眼罢了,若是牙婆你想借此坑骗我们兄妹赚来的辛苦钱,这丫头不要也罢。”话音刚落,还装模作样的把小姑娘从她身后拽出来,推到牙婆面前。
她继续道:“这年头牙婆遍地都是,找谁不是找呢,以后啊,要是买丫鬟,可得仔细打听打听,找个老实憨厚不会漫天要价的牙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哥哥?”
林洛司点头:“妹妹说的不错,既然牙婆不是诚心做买卖,那便算了,左右不过是个丫头,日后再帮你寻个好的就是了。我们走吧。”
说罢作势要走,两兄妹默契惊人,林未期半点不迟疑的转身跟在他身后。周围的百姓连同那个小丫头自己都以为他们真的要走了,她的脸上只剩绝望和麻木。
此时林未期在心里偷偷数:
1……2.……3……
在她数到第三声的时候,牙婆突然叫住他们,林未期对着林洛司眨了下眼睛,随即又板起脸:“不知牙婆还有什么指教吗?”牙婆一脸肉痛:“两位且慢,指教谈不上,只是不知二位打算出多少银子买下她。”
林洛司开口:“若牙婆诚心想卖,我便出比正常价多一倍的价格买下她,横竖是不会叫牙婆你做赔本买卖的。如果你还是嫌少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牙婆听完搓搓手,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林公子哪的话,老婆子自然是愿意卖的,公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婆子怎么可能还不识抬举呢。这帝都谁人不知林家是出了名的善人,我老婆子多赚谁的钱也不可能多赚您的钱。这样吧,八两银子,您二位也不用再还价,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先前养她也是倒贴了我不少钱的。”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林未期率先点头:“行吧,把她卖身契拿来。”
接过银子,牙婆笑的合不拢嘴:“卖身契给您,下次有生意还找老婆子我,保准给你们低价。”林未期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是自然。”
兄妹二人将这个小姑娘带回了家,林未期帮她换了衣服,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摇头,说自己没有名字。林未期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哥哥,你说叫她什么好呢。”
林洛:“你决定就好。”
她苦思冥想:“要不,叫泓樱怎么样?”
小姑娘点头:“多谢小姐赐名。”自此泓樱就留在府里贴身照顾林未期,直至现在。
林未期想的出神,突然发现一双鞋落在她面前。她抬头望去:“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洛司十分无奈:“我已经站你面前许久了,只是你想的太过出神,我叫了你好几次,你也未曾理会。”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才注意到林洛司身上满是泥土,衣服多处破损剐蹭。连忙左右查看:“这是怎么了,搞得如此狼狈?”
林洛司扶额:“别提了,回来的路上,我被一群地痞流氓缠上,非说我欠钱不还。我说他认错人了,他一口咬定就是我,死活不让我走。问他具体的情况,他又说不出来。
我猜想是别人派来试探我的吧。最初我给了他一些碎银,本想就此打发走他,可他不依不饶。没有办法,后来我便说要去官府讨个说法,他才忙不迭的跑了。
唉,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我们不过一界商人,有什么好叫他们惦记的,值得这样百般试探。”
林未期笑了:“我的傻哥哥,我们是商人不假,但我们短短几个月就在帝都立了足,自然是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况且灾情一事,使我们得了民心,自然是挡了一些人的财路。现在也只是试探我们背后有没有什么靠山,如若没有,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开始耍手段打压我们的生意,甚至栽赃陷害。
我们无意间已经得罪了帝都的一部分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让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的大靠山。”
林洛司不解:“可是,去哪找大靠山呢,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林未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不熟照样能称兄道弟。只不过就看咱们找的是什么样的大靠山了,越大越厉害,自然花的银子和费的心思就越多。”
林洛司点点头:“好,都听你的安排。”
林未期想了想:“这几天铺子也关门歇业,省的麻烦找上门。然后你叫咱们府上的丫鬟仆人拿着铜板去找乞丐,吩咐乞丐们去打听消息,什么都行。
只要咱们觉得有用,每条消息给他们二两银子。当然这些消息不论大小,小到家长里短,大到王公贵族。不过有一点,你叫丫鬟仆人们注意些,找人散布出去一些假消息,借此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另外他们出门时,叫他们仔细留意着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别被有心人察觉。”
林洛司心下疑惑:“那我呢?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林未期招手:“附耳过来,你去………”
林洛司听完更疑惑了:“有这个必要吗?布置这么多,真的会发生吗?”
林未期煞有介事的点头:“当然有必要,这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人就会这么做呢。”
林洛司无奈:“行吧,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