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被上面放弃了。
马上就要登舰了。
阿尔代娅突然开口:“莫离,要不你把软软放我这里几天?”
“这……”莫离有些迟疑。
“我住的是特级舱,软软万一有什么不适应,我那里应该更方便。”见莫离动摇了,阿尔代娅继续说,“况且第一星舰和第二星舰一周后会汇合一次。就七天而已。”
“那……就拜托你了。”莫离同意了。
软软的父亲皱了皱眉,希文想着救下一个是一个,抢先开口道:“我刚好也需要软软给我补一下高数。我这张票就给软软吧。”
莫离侧头看了丈夫一眼。
感受到妻子的目光,他沉吟了片刻,妥协道:“那你……”
“我不需要票。”刚好轮到他们登舱了,希文顺手把票塞到了软软的帽兜里。
莫离一行人就眼见着那个少年和舱门旁的人说了几句就直接上去了。
不止是他们,看见了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不过因为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也没有什么暴动。在知情者说那是市长的独子就更没人在意了。
莫离也知道了希文的身份,看着阿尔代娅半天说不出来。
阿尔代娅抱着软软笑了笑没说话登舱去了。
希文登舱后直接就去找戴维去了。
在七弯八拐后,问了不少人才摸清了路。结果到了观测舱却没看见戴维人。
在观测舱里,能清楚看见星舰外面的人群。
熙熙攘攘的人群,谁的脸上有半点难过?
希文靠着透明舱壁,歪着头,闭着眼。
不知道是多少个永恒之后,没有任何预兆,星舰起飞了。
站在星舰周围的人群被高温燎伤,面目扭曲。
大概他们都在不解吧……
希文睁开眼,斜眼看着下面。
推挤,踩踏,哭喊,惊恐……
无数的悲伤在这一刻被酿成。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三种:
活着。
死亡。
与地狱。
处在地狱,那是一种生不如死。
头昏沉的厉害,希文站起身,却双眼一黑,又跌坐下来。
似乎有谁在捉弄他,偏要他看着那些人从满心欢喜变为无尽绝望。
星舰已经在千米高空了,希文还没有松口气作为从深渊里逃出来的开始。又出现了变故。
“喀—轰—”
近似于无轰鸣声让希文回过神。
舱壁是经过消音处理的,但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可见声响之大。
希文眼前突然出现无数幅全息图。
正中央的那张在周围的混乱画面中格外扎眼。
平平无奇的白色舱壁。
看上去就像一副凝滞的画面。
然而不久,希文就知道了——那并非是一幅画。
突兀出现的一块凸起,凸起的四周慢慢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延伸成一条黑线,黑线拐弯共拐了三次,最终在初始的那个点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块白色的舱壁被从里面抽掉。
黑漆漆的洞口是一个……规律的菱形。
“死亡图腾。”
希文露出苍白无力的苦笑。
他的信口胡诌……成真了。
希文的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从黑色的洞口掉出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物体。
他不敢再看,匆匆转移目光。
视线定格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女人的半张脸都焦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眼睛却明亮异常,里面盛着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母爱。希文感觉她的目光像是透过图片在看着自己。明明知道她看不见也听不到,但还是开口:“我会好好照顾软软,让她好好生活,好好大笑……告诉她,要生活,要大笑,要与众不同……”
莫离却像是听见了希文的许诺一般,露出了一片狼藉里唯一的一个微笑。
她的视线开始偏移,看向了她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男人将她拥住,露出了这一生中最释然的笑。
整个画面扭曲了,图片开始一个一个的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回头看向玻璃舱外,已经出了地球大气层。
星舰速度也开始放缓。
那些个在漆黑幕纸上绽放的星星,将亿万光年外的绚烂送到希文的眼睛里。
就在那一刻,希文身上分明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并且,是彻底的改变了。
***
质年醒了,却又木然的看着雪白的舱壁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直到许久后,眼角余光瞟见一抹鲜艳的粉色,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女孩察觉到她的目光,便甜甜地笑了起来:“姐姐醒了?”
“你是?”
“我是软软啊!”
“这……我们现在是在……星舰上吗?”质年并不觉得这个爱笑的小姑娘有什么危险性,便没再追问身份的问题。
“不然呢?”软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蹦蹦跳跳的跑出这间舱室。
独自待了一会儿,质年觉得胃有点不舒服,想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些胃剂,却意外的没有找到随身空间。
她正疑惑的时候,希文进来了。
一身乳白色的舰驶服(星舰驾驶服的简称),再加上他严肃的脸。
质年都快认不出他了。
干练,甚至有些冷血。
“希、希文?”质年尝试着喊了一声。
“嗯。”
那人只是极为冷淡的应了一声。
相顾无言。
最后是希文先开了口:“我需要你的帮助。年年。”
明明是这么温情的话,从现在的他嘴里说出来确是冷淡至极。毫无感情。
“什么?”质年把纯澈无比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
软软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空气很压抑。
“怎,怎么了……”她面上露出了不解。
“好。”质年抬起头,对着希文颇为沉重的应道。
“那么……就早点开始吧。”希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姐姐……”被忽略的软软再次出声。
“软软,以后你就不要到我这里来了。”质年努力想将语气放轻柔一些,却做不到。
“姐姐……”软软停顿了一下,“软软的爸爸妈妈在第二星舰上,漂亮姐姐——就是阿尔代娅,她也说她很忙,都不能陪我。我只能在这里陪着你,我已经守了你一个月了……妈妈说一个星期就来接我的……为什么还不来……”小声的啜泣,软软把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第二星舰……这个自地下城建成以来最大的谎言。
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质年的心跳骤停了一瞬。
“姐姐,软软不会碍手碍脚的。你不要将软软赶走好不好?”软软垂在身侧的小手紧了紧,她在紧张。
然而质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事实上,就算她发现了也不会怀疑什么。
或许命运就像中国古代传说中写的生死簿,姻缘册一类的东西,是注定好的——有些人,无法躲开;有些事,无可避免;有些痛苦,退无可退。
所谓人生,亦是如此。
***
戴维和阿尔代娅并肩站在观测舱里。
面前的光幕以漆黑寒冷的太空为背景,衬托着一艘渺小的乳白色的小舰艇。
舰艇翻转,拐弯,上冲,下俯……都做得恰到好处。
“市长。”入舱的顾西妮敬了一个礼,毕恭毕敬道。
“小顾,你说一个人他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所指的人不言而喻。
“或许,那个人本身就是这般模样呢。”与戴维的随意相比,倒更显得顾西妮毕恭毕敬。
“文文他本该就是这样!?”阿尔代娅的声音有些拔高,身为人母,她自然把自己的孩子看作第一位。如今最大的危险就来自那片漆黑,自己的孩子却……
“夫人。”顾西妮指着光幕,此时希文正在做一个高难度音波状翻转动作,“就像苍鹰生来属于天,鲸鱼生来属于海,希文少爷他生来就属于这片金属质感的寒冷。”
“对!小顾的鲸鱼一拟用的极好。希文之前因为身不在这处,所以平庸,就像四足鲸,只能食草。但一旦遇见……就如鲸鱼入了海,天生霸主。哈哈——”
顾西妮也恰到好处的微笑迎合。
唯有阿尔代娅依旧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