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大王,保护大王!”袁志成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一众兵士已然挺枪冲上。
风轩逸目光凝重,却依旧不肯退却半步,反倒是一把抢过身边兵士手中陌刀,欺身而上。
“大王!不可!”袁志成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词。
风轩逸便与那周复豁然碰撞在了一起。
“好胆!”周复冷哼一声,手腕扭动,长刀几经旋转,已是威势大增。
却见刀光闪烁,转瞬间,长刀锋刃已是自上而下,呼啸砸落,距风轩逸脖颈业不过寸许。
风轩逸早已双手握紧刀柄,刀背架在肩膀之上。他腿呈弓步,半蹲下身,随即双腿用力,全身力量作用在那陌刀之上。
“砰”地一声,火光四溅,风轩逸手中陌刀竟是将周复长刀格挡开来。
周复倒退一步,左腿再度发力,猛然跃至空中,长刀挥舞,自上而下,再度袭来,竟是同样的轨迹,同样的威势。
风轩逸接下一刀,却是身形倒退数步,虽是两手握刀,手臂却不住震颤。滴滴血迹自虎口冒出,沾染刀柄。
眼见周复再度袭来,风轩逸不敢松懈,欲再度蓄势而上。
只是此时,数十名兵士已然超过他的身形,将周复团团围住。
他们手中长枪尽皆刺出,径直刺向周复那还在半空的身影。
周复不慌不忙,抽刀收式,爆喝一声,气息倏然上提,竟生生将在空中的身形又拔高了几分,堪堪躲过袭来枪尖。
一众兵士欲抽回长枪,再度刺出,那周复却已重重落下,间不容发地砸在众人枪杆之上。
硬木制成的枪杆,硬是被他压得弯曲如弓。
数十羽林卫想要抽出长枪,数十长枪却被周复压在身下,丝毫不得动弹。
众人用尽全身力气,面目已是通红扭曲,却依旧难以抽回。
一众兵士身形倾斜,用尽全身力气。
周复倏地喊了声“起”,他身形顿时如同旱地拔葱,竟再度跃起。
一众兵士正在用力,哪里料到对方会忽然跳起,均是收势不住,仰面栽倒。
周复面露不屑,人在半空,凌厉双目已然再度落在了风轩逸的身上。
脚尖刚一落地,身形登时如同弯弓,浑身绷紧,“砰”地一声巨响,周复蹬地之势,竟激起道道尘埃,再度朝风轩逸激射而去。
“放我下来!”风轩逸怒吼出声,极度挣扎,却奈何双臂被两名兵士架住,动弹不得。两兵士迈步狂奔,所到之处,层层兵士自中间分散,再度合上。
数十刀盾手朝奔袭而来的周复涌上,手中盾牌将他围住,不断聚拢收缩,欲将其困死。
另一手中短刀自垒叠的盾牌间隙刺出,若是被围困于内,只需片息功夫,被困之人浑身便会被数十短刀穿透。
只是周复毕竟是几近宗师级的高手,面对如此杀阵,并不慌乱。
竟是快步向前,不避不让。
围困的盾阵尚未成形,他手中长刀已然狠狠砸在正前方的盾牌之上。
金属交戈,轰鸣炸响,那刀盾手竟是被劈飞出去十几尺,轰然落地,口中鲜血喷涌,沾染大地。
周复并不闪避,如法炮制,不过喘息功夫,数十刀影便在周遭盾牌之上轰然炸响。
人影翻飞,周复周遭,再度空无。
“上!上!杀了他!杀了他!”袁志成目眦欲裂,指挥手下不断堆上,自己则随着两名架着风轩逸的兵士,迅速朝密林撤离。
“我说,你们还真留在原地看戏不成?”周复激战当口,依旧目整以暇看向身后,三十余人竟是背靠大树,好生悠闲。他不由无奈言道,“不说杀了那狗官,至少帮我挡住这些兵士,你们也算是出了力的。”
“大姐大不让我们出手,我们也没法子。”一山贼耸耸肩,朝站在最前的女子努了努嘴。
女子冷冷道:“原本计划,不是出来与官兵厮杀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周复感觉肝火直冒,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计划。就算自己武艺高超,却也难以直面百人好不。
“自己惹的祸,自己擦干净。”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施展轻功,爬上身后高大树木,神情淡然的躺在粗壮枝杈之上,闭目养神。
“老大,我们可惹不起大姐大,您自求多福。”一众山匪,均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其中一些竟还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好!算你们狠!”周复一刀将一兵士手中长枪劈断,抬手抓住另一兵卒衣领,狠狠扔了出去。
这简短话语间,周复已然击溃两拨攻势,手下未有一合之将。
剩下不到五十羽林卫,尽皆胆寒,高举手中刀柄,却踟蹰不前。
周复眼见此景,登时松了口气,原本胶着局势,登时明朗。
他挥动手中长刀,快步向前,所到之处,众兵士竟纷纷退后,任凭已经快要进入密林的袁志成放声大骂。
周复脚下速度极快,手中长刀挥舞如龙,所到之处,俱是响起一片哀嚎。
不过,盏茶功夫,周复面前便已只剩下十余名羽林卫。
他们面露惊慌神色,却不敢畏惧不前,只得硬着头皮刺出手中长枪。
他们此刻倒也学了聪明,不再只朝对方身上一处招呼,长枪点指之处,将那周复浑身要害都覆盖了遍。
周复朗声长啸,手中长刀上下翻飞,护住周身,拖出道道虚影。
只闻听乒乒乓乓一阵作响,兵士手中长枪尽皆断裂,而那周复身上,却未伤到分毫。
百余兵士竟挡不住一人,风轩逸的心,愈发下沉。
此时情景,正如他所预料那般发展,纵使双拳难敌四手,但没了战意的兵士,比起土鸡瓦狗,强不了多少。
风轩逸只觉内心气血翻涌,竟生出了滔天战意。他怒吼出声,双脚紧紧踏在地上,硬生生将拖住两兵士速度。
手中陌刀挥动,两兵士慌忙松开了手,伤到他们倒是不怕,生怕风轩逸如此会伤到自己。
眼见风轩逸又要冲上,袁志成并无工夫考虑,七大王何时学会刀兵。上前拽住风轩逸衣袖,只顾大声劝解:“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了怀远,借兵三千,自可再向那厮报仇,亦是不迟啊。”
“如何不迟!?”风轩逸厉眉倒竖,“吾若留在原地,便可令一众将士军心大振,那周复何以对付得了百余将士,现今军心溃散,我等速度哪里又是周复对手,此时不拼命,还束手让他欺身杀来不成?”
言毕,风轩逸对那袁志成不作理会,双手握紧陌刀,原属小逸的杀伐之气登时涌出,袁志成一时呆愣,竟被这气势震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长刀刮动的劲流,远远地便尽皆落在了风轩逸的身上。
他却面目狰狞,双手舞动手中陌刀,横劈迎上。
金戈交鸣的轰鸣再度爆响,只是此时,周复定在原地,面露讶异神色,若说一次这郎君格挡住自己攻势,尚且可说是运气。第二次却还能格挡,只能说他是看清了自己的功夫套路。况且那杀伐之气……未上过战场之人,难有那般气势。
周复惊疑不定,风轩逸却并不好受,他手中陌刀已然脱手,整个身子更是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周复面色阴沉,拎着长刀慢慢朝他走来:“你究竟是谁?身上怎会有杀伐之气?”
“我怎知!天生的!”风轩逸口中胡说八道,用手擦掉嘴角鲜血,踉踉跄跄站起身形,浑身气势涌出,相较周复,竟丝毫不落下风。
周复闻听“天生的”一词,忽地想起大唐帝皇祖上为马上铁血得的江山,这杀伐之气,说不得已然刻印在了血脉当中,如此说来,倒不出奇。
将这怪异之事脑补的周复,却并不因这几近神鬼之事,所恫吓。
就算血脉中先天便有威势又如何,难道便因此即可直面自己这个几近宗师级的高手不成。
他心中恼怒,下手亦是凌厉,手中长刀破开空气,呼呼作响,冲着风轩逸胸口直刺而来。
风轩逸手中已无刀兵,双手鲜血淋漓。胸口骨折处,伤口似是再度崩裂,掣痛难忍。
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周复的眼睛,纸般苍白的脸上,未有丝毫退意。
他在赌,赌自己之前的话语,已然深入周复内心,赌周复心怀百姓,并非鲁莽之人。
阳光自锋刃上折射,刺痛了风轩逸的眼睛。这一击气势如虹,以一往无前之势,冲杀而来。
汗水自眉间滴落,晶莹的水珠,在刀背上碰撞——飞散。
胸口的寒意令风轩逸不敢动弹,看着那与胸口近在咫尺的锋利长刀,风轩逸知道,自己赌对了。
“为何不躲?”周复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风轩逸,怒声道。
风轩逸坦然一笑:“大兄为何不杀吾?”
“你当我不敢杀你!?”周复咬牙切齿。
“若是想杀吾,吾早已死了数次了。”风轩逸缓缓抬起双手,高举过顶,眼见周复凝眉,他慌忙言道,“这是投降的意思,吾投降,明白么?”
周复举着长刀,不再动弹,风轩逸则是缓缓后退:“吾知大兄是明事理的,大兄定然不会杀吾。”眼见他在度握紧刀兵,风轩逸连忙再加了一句,“至少这次不会,这次不会。”
周复面目狰狞,冷笑言道:“你如此油嘴滑舌,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风轩逸远离了长刀,顿时长出口气:“下次吧,大兄,当然,若是大兄愿意跟吾,共创一番事业,或许以后每天都有机会……”
“杀了你?”周复收起长刀,冷笑问道。
“切磋切磋,共同进步。”身心忽然放松,风轩逸只觉疲累与痛苦同时袭来,他瘫坐在地上,微笑言道。
“你这是想要拉我入伙儿?”周复用风轩逸的话语反问。
“是又如何?”风轩逸做出嚣张模样,亦是重复周复话语。
周复哈哈大笑起来,却猛然止住笑声,抬手点指风轩逸身后。
他回头看去,却见老者吴仲山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惊魂未定。
风轩逸皱起了眉头,周复则冷冷道:“今日,若不是这老者拼了命地冲来,想要保你,七大王,你此时必然身死,你可信?”
风轩逸面色变了变,长叹出声,朝周复抱拳拱手:“看来,吾的魅力,着实难入大兄法眼啊。”
“你……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周复狠狠言道,随后将刀入鞘,转身离去。“记住,若是下次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打完了?”女山匪自树上飘落,淡淡问道。
“不痛快,着实不痛快,没心情,回寨子了。”周复摆摆手,三十余人嬉笑着离开了此地。
目送他们离去,确定他们确确实实是已经离开了。
风轩逸顿时仰面栽倒,仰望湛蓝天空,回想起之前一幕幕,依旧感到心悸。着实太过凶险,自己也太过冒失。
怎的就热血上涌了呢?怎的就头脑一昏,就不管不顾了呢?
袁志成面带谄笑,慌忙上前,伸手想要搀扶风轩逸,他却摆了摆手,一脸不爽的大声言道:“别动吾,让吾歇息歇息!”
眼见他满脸讪讪,风轩逸就更加不爽了:“袁将军,你现在倒是殷勤,吾且问你,刚才吾与那周复火拼之时,你在何地?又在作甚?”
“我……我……”袁志成“我”了半晌,方才找到借口,“回大王,我实在是迷醉于……迷醉于大王英姿,一时看得入神,才会……才会……”
“行了行了……”风轩逸翻了翻白眼,“若是等你回过神,吾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哪会,哪会,大王洪福齐天,吉星高照,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袁志成嘴皮上下翻飞,简直要将风轩逸夸出花儿来。
“你这嘴皮子,倒是比你的刀剑厉害。”风轩逸深吸口气,自地上缓缓站起。
他转身看向了身后依旧站在原地的老者,拱手长长一揖,他正色言道:“多谢老丈救吾性命,若不是老丈拼死相救,只怕此时,吾已然身死此地。”
老者吴仲山却不为所动,依旧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这老头儿,大王屈尊向你表示感谢,你竟然……”袁志成登时气愤不过,上前抬起拳头就要捶醒那老者。
风轩逸瞪他一眼,袁志成登时悻悻退在一旁。
风轩逸快步走上前去,却见老者浑身僵硬,目光呆滞,竟是昏死过去。
他连忙拍打老者前心,掐按人中。
吴仲山哇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出,整个人登时瘫软在地。
风轩逸慌忙将其后脑扶高,以免发生呛咳。
吴仲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看到风轩逸安然无恙,方才放心:“吓死老儿了,吓死老儿了,还以为救不了大王。哪知,那山大王竟是提前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