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阁偌大的花园,没有一个人影。
花独自开,独自妖娆。
这种花开得确实非常灿烂,眼前像是一片花海一样。每一个花瓣都极致伸展开来,发出淡淡的香气。
这种花的花蕊,就是“葬花”中的主要材料,才是葬花中最隐秘的一个药引。谁能想到开得那般漂亮的花竟是毒药的药引。往往最漂亮的花,也是最毒的药,这是苏乔纵横杀手界这么多年得出的结论。
与此同时,另一个相似的结论也是成立的:凡是狠辣的女杀手,就有不俗的样貌,例如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同伴魇,以及眼前的青童和苦薏,都是典型的例子。
这个药引,苏乔也是对其讳莫如深。除莲笑之外,就连青童和苦薏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兴趣突发,种了一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花。不过她们也是感觉自家小姐在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做出的事情都是出乎她们意料的。但实际上,作为随身的她们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这种花苏乔为它取名亡灵花,花期不长不短一个星期。而在开花的一个星期里面,这种花花蕊的毒素会日增,第七天的凌晨四点毒素达最高,而药引就是亡灵花第七天凌晨四点的花蕊,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把花蕊采集到。
她的听音阁中必须具备埋骨和葬花两种毒。之前的第一别院的试验让她又提高了警惕。上次要不是自己反应敏捷,怕只怕自己被杀了,葬花还没有机会使出来。
亡灵花的香气不刺鼻,只是淡淡的幽香,虽然种植了一大片,香味还是淡得闻不出来。这是苏乔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很喜欢的一种花,拥有最艳丽的外表,茎叶中却流着最毒的毒素,那时候苏乔还天天自己配置的毒药浇这种花。这种花的适应能力极其强大。
苦薏依然在苏乔身边没离开她半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随在自己身后。而青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花海之中,苏乔想这小妮子应该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飞得像蝴蝶一样快。
不过这样也好,这几个月来苏乔就是觉得苏府的奴婢都是唯唯诺诺的,只是重复那几句话,像块木头一样只会遵守主仆之别,苏乔连和她们相处一秒都觉得别扭。
“对了,苦薏,你先安排一下人手,第七天凌晨四点这里的花的全部花蕊给我装进坛子里。剩下没用的花,全拔了。”苏乔她们已经在花海中的亭子里坐下来,苏乔是因为昨夜一夜无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精神总是有点异常。苦薏觉得她有点反常,虽然说是恢复了以前的多愁善感,但对于这三个月来说却是能说是反常。
“好。”苦薏转身就欲离去。她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做得妥妥当当,很令人安心的一个人。
此时苏乔摆摆手,拦住苦薏说:“现在还不急,苦薏,你先别急着走,陪我多说一会话。”这句话刚落,苦薏就停住了脚步。苏乔话里深深的孤独和落寞,这是苦薏听得出来的。
昏迷之后整整三个月,小姐从来没有在她抑或青童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情绪,也就是这三个月,她们两个会突然感觉苏乔离她们很远,在身边却触摸不到的一个人。
“小姐,你说,我听。”苦薏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在她的世界,什么都是波澜不惊。
“苦薏,你觉得,我们隐门是不是有叛徒。”看似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苦薏的神色有那么一秒的慌乱。这一切,苏乔也是没有忽略。她知道,如她所猜测,她遇刺那件事,苦薏是知情的。不然那天的记忆,为何是单单缺失了苦薏。
“小姐,你这话是不是不相信我。”冷静的语调,苦薏除了刚才那抹不经意的慌乱之外再没任何表情。此时苦薏的心里更是不安,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不是。”苏乔很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但是我也知道我的遇刺你和古懿一定知情,否则古懿不会到现在也不敢来见我。”
“为什么这样说。”苦薏惊异的神情毫无掩饰。
“因为那一天,你没在,但是我却察觉到你们的气息在我周边。”苏乔很快地看了苦薏一眼。
“小姐,你变了。要是以前你是不会觉察到这个小小的问题。”苦薏看着苏乔,很诚恳地说。
作为同样心思敏捷的一个人,苦薏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苏乔话语中的孤独感,这是她没有办法忽略的。这三个月苏乔醒来都是手段强硬地做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古懿以及血刃的成员。
因为保护苏乔,隐门在苏府的眼线何其多,这是苦薏知道而苏乔毫不知情的事,所以古懿和血刃成员了解苏乔的所有动态。而现在,性情大变的小姐也是三个月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情绪。
“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古懿长老亲口说为好。”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是——但是,我想说,我喜欢现在的小姐多于以前那个无所作为的小姐。以前的小姐善良而软弱,过去两个月里的小姐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坚强和独立,可能是在这两个月里习惯了小姐的冷淡,但是今天的小姐,让我感觉又变回了以前的小姐,孤独而软弱,让人心疼。
苦薏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就缓步退下,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现在在她眼前孤独的苏乔让她觉得非常不忍,向来坚强的苦薏不想再重新体会这一种感觉。
苦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花园。在那一秒,她没有发现苏乔的嘴角上扬一个很邪恶的弧度。
看来还是苦情戏比较容易网罗心腹。苏乔冷漠的眼中哪里还有半点忧伤。在暗夜每天刀口嗜血的生活已经让苏乔变成一个对什么都非常淡漠的人。唯独那个,能拨动自己心弦的,叫做古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