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水阁主殿正房,天气凉爽,天空还是那样湛蓝无云。山峰中央的翠竹轻轻摇摆,灵气飘荡,鸟兽游戏。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祥和,丝毫看不出宗主夫人刚刚去世的悲伤。
“爹爹,娘亲!我通天境入门啦!哈哈哈!爹爹,你开开门呢!”
小莲姣扎着两个总角小辫,蹦蹦跳跳地来到父母房屋的门外,隔着门冲屋里喊道。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五六岁女孩声音甜甜的软糯。
“别敲了,莲姣,走,二舅舅带你去放风筝去。”
京墨弯腰牵起小莲姣的手,悲伤的微笑着。
身着淡墨色的道袍,头上系了一缕白纱,清雅隽秀的脸上充满了对亲人逝去的哀痛。
小莲娇不依,嘟着嘴不高兴。
娘亲病了,她想让娘亲听到高兴的事情,这样娘亲的病就能快快的好起来了。
“乖莲娇,娘亲再和爹爹告别,咱们先去玩玩再回来找爹爹和娘亲,好不好?”京墨眼中蕴含着小莲娇无法理解的哀伤。
小莲娇抬头看着二舅舅的眼睛,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忧伤的雨界,那种全世界都在下雨而自己却没人陪的孤独。
她有些担心地抬起右手,轻抚舅舅的眉眼,安慰道:“舅舅不哭,莲娇通天境入门了呢!要高兴!您一定不能再哭了呦!我会变成您的小太阳驱散下雨的乌云的!”
小莲娇的话后来成了真,她后来选择的是火部正法,一直练下去,终究有化作太阳的那一天。
京墨一愣,随后明白了小莲娇的意思。他不禁有些欣慰,小莲娇长大了些呢,已经可以安慰大人了,姐姐可以放心去投胎了。
“我期待小莲娇化作的小太阳啊,现在和叔叔一起去玩吧!爹爹和娘亲需要独处。乖。”
京墨半蹲,平视着小莲娇,看着那纯真的眸子,心中阵阵抽痛。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沉浸在悲伤中无法理会她,她该怎么度过这漫长岁月。
清凉的风轻轻吹过,小莲娇头上系的小银铃铛铃铃铃的响,京墨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站起来,拉着小莲娇软软的小小的手,向竹林深处的竹屋中走去。越往深里,竹林里就越幽静,一阵悲苍的琴声传入叔侄的耳朵,是招魂曲的曲调。
竹屋里或坐或站着七个人,穿着代表着各个主峰的衣服。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眉头紧皱,为大嫂的逝世感到哀痛。
他们师兄妹九人一直都是共进退,所以在接到丧讯的第一时间,他们分散到各地历练的八个师弟师妹,就马上从就近的瞬移大阵传送回来。
明眸皓齿、和善开朗,这是大多数人见到枫香脂的第一印象,然而此时这个乐观的四师姐却满腹忧伤。
“三师兄,大师兄和嫂子都怎么样了?”枫香脂紧张地看着京墨,不自觉地把手中的剑柄握紧,嫩黄色的罗裙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剩下的六个人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想得到确切的答案。
京墨悲痛的眸子轻垂,掩盖不住的悲伤从身上溢出,他低声说道:
“姐姐肉身已死,逝世前让大师兄送她去轮回。她不想守着这个不能修炼的身体一辈子,她想转世归来再续前缘。”
“是吗……嫂子能想着再续前缘就好,吾辈必能引嫂子上修仙之路。只是苦了大师兄和小莲娇了。”
枫香脂脸上郁郁不乐,他们修仙之人最怕的是死,最不怕的也是死。
求仙问道追求的便是长生自在,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注定是充满了艰难险阻,稍不注意就道死身消,所以重来转生的手段自然是手熟的很。
“是啊…”九师弟卷柏叹息道,“这孩子还这么小,没有了母亲的陪伴该怎么办。就算我们时时照看着她,也代替不了父母的陪伴啊。”
卷柏满脸愁苦的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支着头靠在竹屋墙上,思索办法。深绿色的道袍仿佛和竹屋的颜色融合在了一起,白崭的皮肤晃人的眼睛。
“不如我炼制个傀儡吧!一个和月澜嫂子一模一样的傀儡。”七师弟忍冬认真的说,黝黑憨厚的脸上带着对小莲姣的怜惜。
“不行!”
京墨第一个反对,“这不是在帮小莲娇度过童年,这是在害了她!”
“为什么?傀儡也可以把人照顾的很好的!”忍冬不解道。
“七师弟,你本是天生地养的精怪,不懂得人和父母的感情。傀儡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六师姐如梦轻叹,双手平铺琴弦,止住了琴声的回响。
她抬起了头,盯着京墨。
“师哥,我会承担起照顾小莲娇的责任。如今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我可以照顾好她。”
“不行,我觉得做个傀儡就挺好的。师姐您正是冲破瓶颈的关键时期,不能为其他事分心。”忍冬倔强道。
他是石头精怪,但他也有自己的感情。他不会为没见过里面的小莲娇感伤,哪怕小莲娇是大师兄的女儿。但他会为一直陪伴着他的师姐着想,他才不会允许师姐去做有损自己的事。
京墨皱起了眉头,他心想着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小莲娇,引领小莲娇成长。
“不用争执了,问问莲娇的主意吧!”
一道清冷地男声平静地叙述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二师兄陵游,和京墨是同胞兄弟,长相和京墨一模一样,但气质却不尽相同。
“小莲娇还不知道生老病死、因果轮回,她还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京墨有些不满。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呢?”
陵游语气依旧平淡,他修的是无情道,讲就太上忘情,不悲不喜。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干扰他的道心,哪怕今天赶回来,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你!月澜可是咱们亲姐姐啊!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京墨看着陵游这副不悲不喜的模样,有些愤怒了。
即使他们和月澜姐姐同父不同母,但那也是他们的血脉亲人啊!月澜刚出生就被下了诅咒,被封印在地下两千多年才醒来,但那依旧是他们的亲姐姐啊!
“嗯,亲姐姐。”
陵游依旧那副模样。
眼见着京墨要暴走,一直沉默地小莲娇开了口:
“我懂的,二舅舅,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