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外面似乎起了风，把未关拢的窗户刮得微微晃动起来。
同时也让这寂静的屋子里的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下。
『我去把窗户关一下吧。』
千栎往窗户旁边走着。
『不用了。』荧惑叹了一口气，轻轻挥手那窗户便合上了。
『老家主……真厉害啊。』千栎的脚不尴不尬地停留在半空中，然后只好收了回去。
而荧珀则是伸手把她扯了回来，并且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又恭顺地低下了头。
『阿肆，今天的考核不如……先延期吧。』荧惑觉得好累。
『真是最讨厌管理家事了……这些孩子们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呢？做个好孩子不好吗？』
荧惑简直想把这句话变成咒语，融进那群不老实的孩子的血肉里，让她们能够记住。
而清肆却是优哉游哉地换了个姿势，刚才为了保持端正的国师姿态，他可是快两个时辰没动弹了。
『你当初是个好孩子吗？』
清肆不置可否，一直保持着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丝丝嘲讽。
『这些孩子可是你家的人。要是不像你还了得？』
『噗……』刚刚咽下一口茶水的荧惑差点喷出来，但是他似乎无言以对，只是放下茶杯，用衣角抹了抹嘴角。『算了算了，这也是我的家事。』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千栎好奇偷偷斜瞄国师大人，只见关闭后的琉璃窗打进来的光线柔和地铺洒在他的身上，那如雪的发丝竟然印上了琉璃的色彩变得五光十色，令人挪不开眼。
『那便延期吧，不然这丫头岂不是要为难。』清肆看向千栎，而千栎发现自己的凝视似乎被发现，马上低下了头。
『你也才交还到我手里一个月，还想我怎么调教啊？』荧惑不满地撇嘴。
『所以啊……而且一开始不是你急着让我来考核的吗？』清肆倒不是很在意，『我倒是无所谓，两个丫头的年岁还小，还早着呢。』
『现在考核的话，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
清肆打量着两个小女孩，现在千栎的注意力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目光正飘忽地看着某个地方；而荧珀则依旧恭敬地站着，低着头。
『珀丫头倒是没问题，只是千栎……』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千栎回了回神，看了荧惑和他一眼，然后又马上老实继续低头。
『对了，不如我这一段时间就带着千栎丫头和珀丫头闭关吧！』荧惑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一个主意。
『怎么突然就要闭关了。』清肆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荧惑这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习惯。
『是啊，跟你没关系啊！感觉那两个小丫头的事一旦传出去，这家里又有得闹了。』荧惑一脸愁苦，『然后我这潭院估计是不安生了。』
『也不是没关系，荧惑家族内部出了乱子，外面怎么可能没影响呢？』清肆看他倒是忧愁得真实，『所以，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荧惑摆摆手，『家事家事，就不要上升到国师您的高度来解决了。』
『我会嘱托景舟的，如果这么点事还要影响到外面的话，我这老家主也早该自尽向初代女王谢罪了。』
『那她怕不是会把你打回来。』清肆难得露出一丝笑颜。
『所以，我打算待会叫景舟过来谈一谈。』荧惑琢磨着，『然后明天开始便带着千栎丫头和珀丫头闭关学习，这样的话他们就不能来打扰我了。』
『也好。』清肆点了点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没事了，等闭关之日结束，你再来考核吧！』荧惑回答道。
『对了，你还没说闭关多久？』清肆站起身来，突然问道。
『七七四十九天。』荧惑看了看边上杵着的两个小姑娘。
这个日期说出来，惊得两个人同时抬起来头。
————————————————
清肆随着两个小姑娘从潭院里走了出来——
清肆走在前面，两个小姑娘跟在他的后面。他突然停下回头，两个小姑娘则差点没停住步子撞到他的身上。
『国师大人有什么吩咐？』荧珀抬头问道。
『没什么？』清肆微微一笑，只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半大的小姑娘。
『你们似乎感情很好？』
『我们是姐妹，自然感情很好。』荧珀回答得不卑不亢。
『那就好，如果千栎以后成为女王，你也会如此待她关心她吗？不会嫉妒？』清肆的这一个问题，犹如一道惊雷，让荧珀的面上浮出一丝震惊的神色。
『我觉得小珀更适合啊！』千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
清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荧珀。
『荧珀不会嫉妒大小姐的，她如果成为女王，我会成为她最忠实的左膀右臂。』荧珀的回答依旧令人满意。
『很好，有你在，我也放心了。』清肆拍了拍荧珀的头，荧珀则略微有些瑟缩。
清肆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不过荧惑这个人选择得很好。
『小珀，你放心，你做了女王的话，我也会这样对你的！』千栎则在一边拉住荧珀如此说道。
『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吧，竟然连无忧王朝的历史都没记完。』清肆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千栎的额头。
『诶呀！你干嘛偷袭我！』千栎飞快地捂住额头，一脸怨念盯着清肆。
『大小姐，不可对国师无礼！』荧珀马上提醒道。
『哈哈哈哈。』清肆突然笑出声来。
两个小女孩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国师如此的神态，竟然都愣住了。
笑起来的国师大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如云如雾，反而有了那么一丝丝可以触碰的烟火气息。
『国师大人真好看啊。』千栎忍不住讲了心里话出来，然后瞬间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对不起，失礼了！』
『以后你们两个在面前就不用拘束了，想来你们在荧惑面前也不会这样吧。』清肆摆了摆手。
『老家主的确比较随性，不过我们也不敢过于张扬……』荧珀解释道。
『难得荧惑的后代里竟然出了一个你这样遵循刻板的女孩子，也真是难得……』清肆一脸惊奇着，又指向了千栎，『这丫头估计在哪儿都是这副模样吧？』
『大小姐刚刚回来才一个月，规矩还没学完呢！请国师大人见谅。』荧珀继续拘束着。
『国师大人都叫我们在他面前随性些了~』千栎并不想学规矩，那些东西太枯燥无味了！还不如看书学习呢！
『你似乎不怕我？』清肆看向千栎。
『不怕，是国师大人救的我，国师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千栎很认真地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面闪闪发光。
『千栎感激国师大人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国师大人呢？』她笑了笑，让清肆有些失神，因为这张笑脸与记忆里的女子重合到了一起。
『千栎……』清肆发觉自己失了态。
但是眼前的两个小姑娘似乎没有注意到。
千栎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对于他的感受。
『千栎很喜欢国师大人，在国师大人身边，千栎就觉得特别舒服特别安心……』
『真的吗？』清肆有些惊讶，这个小女孩已经这么依赖自己了吗？
他们才仅仅见了两次。
『而且今天是国师大人第二次救我了，如果没有国师大人，我可能就已经很痛苦地死掉了吧……』
『千栎也很喜欢国师大人赐的名字，李嬷嬷告诉我说，千栎是一种生活在极寒之地的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长大。』
『所以千栎明白了国师大人的苦心，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去，如果国师大人想让千栎成为女王大人，那么千栎也会努力去实现国师大人的要求！』
清肆盯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心中翻涌着奇妙的情绪。
她的确不是『她』，可是又与『她』那么相似。
然而她却又比『她』真实和鲜活，小小的女孩子此时便在对他倾诉着浓烈的感情。
而『她』只会偶尔透露出一丝丝的柔弱，却又在片刻之后覆上铠甲，不给他留下丝毫的可以关心的余地。
那个女人是否也有过这样单纯热烈的孩童时刻呢？
但是据他所得知的情况，『她』的童年可能只充斥鲜血，杀戮和死亡……
怎么可能会如同眼前这个稚嫩的小姑娘呢？荧千栎的目光闪烁着的是生的欢喜与爱的期盼。
她也经受过人生的磋磨，但是她成长得很好，眼中有光，心里有爱。
也许这也是『她』梦想的人生吧？
清肆觉得眼前有些微晃，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斜靠着路旁的假山上。
『国师大人你没事吧？』两个小姑娘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没让他摔倒在假山里。
『没事。』晕眩感马上就过去了，清肆站直了身体。
『吓到你们了？』
『嗯……』两个小姑娘用惊恐的眼神回应着。
『嘘，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要告诉你们的老家主哦。』清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就把这个当做我们的小秘密吧。』
『好。』两个小姑娘点点头。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事要跟荧惑讲，我再回一次潭院。』清肆起身就要往回走。
『你们也早些回去，准备好闭关要带的东西吧。』他提醒道。
『是，国师大人。』两人施礼便匆匆往住的方向走去。
清肆一直站着原地，看着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地越走越远。
隐约还能听到千栎的抱怨——
『要一个多月吃不到荧二叔做的好吃的吗？天啊！』
那股晕眩感又回来了……
『还不可以死。』清肆再次扶住了假山，低声说着。
四周无人，回应他的只有那若有若无的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