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息妫赴宴
天空中星罗棋布，这盘棋怎么下，也许只有天知道。
息妫此时正在织染房里，指挥宫女们紧锣密鼓地织布，染布。
“快过年了，穷人家的孩子也要有新衣穿。”息妫说着，捶了捶累得酸痛的腰。
一匹匹的布，摞成了小山，扯成旌旗。
“王上有旨，请夫人赴宴。”太监的声音，穿过招摇的布匹，传到织染房。
息妫接旨，不敢怠慢。换了衣服，行色匆匆前去赴宴。
夜晚的寒风追逐着行人，让人无处可逃。
息妫的到来，使会场蓬荜生辉。楚王眼前顿时陡然一亮，内心激动不已。此女果真只应天上有。
只见妁妁其华，盈盈如月，杨柳细腰，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婀娜生动。自进门起楚王就一眼不眨地看，口水加酒水流了一地。
“来，楚王，我敬你一杯。”一个大臣忙解场说。
“哦，来、来。”呆鹅样的楚王方回过神来。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抹着嘴唇口水道：“夫人不厚道啊，本王为了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却不言谢，为何？”
息候听如此说，使眼色让息妫给他斟酒。
息妫略一沉吟。素手抓住酒壶倾斜倒之，高雅大方，宛若芝兰，这一神态更让楚王不能自禁。
“感谢楚王，请代我问楚夫人好。”息妫轻启皓齿，低眉敛首。
“哦，好、好。”楚王方回过神来，大笑接酒，眼神仍一刻不眨盯着息妫。双手覆于息妫手上，抓着不肯松开，喜不自胜。
息妫面红耳赤，寒下脸来，抽出手，拂袖而去。
留下怅然的楚王和羞愤的息候。
宴席不欢而散。尴尬拂过每一个人的脸。
息候怒气冲冲，直奔坤和宫。
“引狼入室，你好糊涂！”息妫气愤地顾不得息候的体面，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起来。息候怅然若失，无所计从。只能侥幸祈求不再有事情。
“已经送走了，从此安心治国，陪夫人桑蚕田埂，岂不更好。”息候拥住息妫，闭目享受她温香的体味。
“楚国早有称霸中原的狼子野心，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为自己的一己私怨连累众多无辜百姓，王上于心何忍？臣妾如何洗刷这么深重的罪责？”息妫哽咽着说。
“是，夫人所言极是，本侯做事莽撞了。”息候讲，有后悔之意。
天寒地冻，冷雨乘机而入。这一宿，两人像两个迷路的孤儿，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雨停了，风依然刺痛筋骨。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气息弥漫。再难，年都要过。因为一年只过一个年，这一天，倾尽所有也要过出新意。
“但愿不再有风雨。”息妫整理好头饰，给自己展开个灿烂的笑容。面对息候道：“衣服，糖都准备好了，去给各地穷苦人家分发吧。普天同庆，让大家都过上个快乐的新年。”息妫换上布衣，裹上头巾，和息候一起顶风冒霜，辗转于村驿荒野之间。
减租减息，奖励开垦，百姓安居乐业，基本上衣食无忧。看到各地平安祥和，息妫脸上泛出些生气，造福一方百姓，是她最大的愿望。
“阿婆，吃糖了。二十三祭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在村口，息妫招呼一个坐着晒太阳的阿婆说。
“还有糖吃，如今这世道可太平。感谢青天大老爷。”阿婆颤巍巍地说，不时用袖角擦眼睛。
刚进村，听说发衣服、发糖，周围村民全来了，齐整整趴了一地，磕头谢恩，仍表达不了感恩之情。大家领完后，捧在手里仍感激得不肯回去。
忽然，一队人车自西南方而来。原来是赖国使者，言称赖国百姓成群结队迁往息国，许多村庄成了空巢，耕地荒芜，无人耕种。因此前来兴师问罪。
“各位赖国大臣，你们看哪个是赖国人，就请带走吧。在我们息国境内，我们就要保证他有衣穿，有饭吃。”息妫说。
赖国随从来的地方官，到人群里拉出许多赖国人，赖国百姓不愿意走，被这些官员用绳穿着，又推又搡，硬生生拉走了。
人群里，还有息国人认出江国和其他国家百姓，试图赶他们走。息妫让每人分发他们一份，然后再让他们回家。可那些百姓不愿意回去，在村庄不远的一片荒地上开山建村，准备定居下来。
息妫和息候他们一番行程下来，已近年关。风云骤变，催赶着行人的脚步。有爱陪伴，虽冷也暖，有情相随，虽苦也甜。
创造美好，才能享受美好。这一切，让息妫感到欣慰。一个爱她的君王，一方热情的百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然而，可惜生命中的晴天太少。
一行人风尘仆仆，刚刚赶回宫城。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听到楚王来访。
这一声，让息国的宫城震颤。息候不得不出来接待。却见楚国士兵兵甲齐整，人数众多。
“楚王这是——”息候大吃一惊。
“晋国恶我，路过此处，特来讨杯酒吃。怎么息候不欢迎吗？”
“嗯，欢迎，欢迎。”息候硬着头皮说。脸上挂满霜雪。
“准备宴席。”息候饮恨做常态道：“楚王，请。”
他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楚王真的是前往晋国路过此处。
面对如此强大的淫威，宛如面对不可阻挡的自然灾害，让一个小国君王感到束手无策。如此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