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月下,落雁城中的一处巷陌中,有个年轻的姑娘在其中徘徊。
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自从两年前席卷云州的战争之后,落雁城就逐渐萧条了下来,百姓发现即使是镇守府和州牧府都设在落雁城,真打起来也没有什么用。
普通人的死活还是无人在乎。
所以自边境线的城市中,普通的百姓都开始往云州内搬迁。
这巷子本就偏僻,如今又走了几户人家,现在平日里都少见得人。
没有等多久,只听见破空几声,就有一个着夜行衣的人立于旁边斑驳的老墙之上。
东玉华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这个黑衣人。
“本家难得下一次命令,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一个明显变了音的声音传到东玉华的耳朵里,
“去幽州,把一个叫陈玉封的将官弄死,以十三皇子的势力身份。”
“陈玉封!?”
听到这个名字,东玉华明显一愣,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是云州边军开山营的营将,这件事情办完,你就可以摆脱东玉华的身份了。”
“呵呵。”
东玉华不屑地笑了笑,
“引动两位皇子的势力,恐怕我就算不想死,你们也会让我死吧?以你们的胆子,怎么可能让我这个身份再活下去?”
黑衣人又沉默了一下,“这不就是你所求的吗,脱离家族的控制。”
“真的可以吗?”
东玉华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没有多说什么,黑衣人脚下微微发力,砖瓦没有丝毫的碎裂,整个人已经到了几尺之外。
“这件事,做不做在你,家族还安排了其他的人。”
留下这句话,黑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东玉华的眼中。
深夜的巷中,一身白衣的东玉华身批月光,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眼中神色深邃,似有星河落其中。
独自一人站立良久,东玉华最终叹了口气,回了屋子。
是夜,云州和幽州的官道之上,有两千骑兵自云州向幽州疾驰。
幽州漕帮虽然是漕帮分部之一,但是也是一个独立的势力,漕帮是宁国江河各地的本地人组成的,既松散,又团结,在平时一州自成一地,但当朝廷要整治水利的时候,他们又异常的团结。
漕帮是禁不完的,打压了一批,后一批人又哭喊着爬了上来。除非禁绝水路带来的巨大利润,否则漕帮就一直都在。
陈玉封心中想着这次行动带来的后果,不禁有些焦虑。
幽州也是有军队的!
宁国每个州都有五万的常备守卫军,即使没有战争,也有。
虽然北地十六州,以云州军为最,但是不打招呼就动手,无疑是会被幽州军队给记恨,甚至会是幽州镇守直接来人堵住自己这边。
“快刀斩乱麻!”
陈玉封的心里有了决断。
拖得越久,形势于他就越不利。
幽州漕帮位于幽州的南部,贯彻幽州的两条大河,渭水和渠江,就交集在这里。
幽州龙华府,靠龙华山而建的庞大山城,有百万民众,占了幽州民总数的五分之一。
前有云州为边关,虽然幽州为北地十六州,但是风土人情其实已经和内里的各州没有多少差别了,贯通南部的两天大河把幽州的繁荣带上了一个巅峰。
作为把控幽州中下层水路运输的漕帮,其暗地里的能量是极其大的,上能达某个皇子的耳目,下能通幽州镇守府里的小吏,州牧府中的笔官。
便是幽州镇守辰武洛,也和漕帮帮主交好多年。
正是如此,陈玉封的队伍踏进幽州之前,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他。
龙华府中心,龙华山顶端的幽州漕帮总舵,一众高层正在会客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坐在最中间椅子的,是副帮主南冥,周围是漕帮四象堂堂主。
“南副帮主,到底怎么样了,七皇子有消息了没?”
南冥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劝慰问话的各位堂主,
“诸位不要害怕,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幽州的各项生意都老老实实地交了钱的,他们云州军队就算再如何,也要讲规矩不是?”
这话让其他几个人都安心了不少,但是他们暗地里送到其他州的家产族人说明事情并不想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七皇子没有回话,镇守和州牧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样子南冥没有说出来。
南冥看上去淡定从容,内心却是颇为急切。
这次幽州漕帮真的太膨胀了,给七皇子送钱粮,铁器,还被发现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在平常时候甚至都不叫事,但是在这夺嫡的战场中,他们幽州漕帮已经被其他皇子恨上了,尤其以太子为甚!
太子要漕帮拿出运送物资的来源,去处,各种巨细,但是漕帮怎么拿得出来?
这不就摆明了是要造反吗?
死得更快!
帮主钟宇淞已经亲自去京州打通关节了,这次漕帮恐怕要大出血,不,是往死里出血。
南冥的心里越想越急,面上却仍旧不变,对着各个堂主道,
“咱们漕帮上万帮众,难道真是任人拿捏的吗,太子殿下就算真让云州那群军队过来,他还能把咱们漕帮给杀绝了?”
一席话让几个堂主都笑了,这便放下心来,离开了总舵。
待送走几个帮中高层,南冥的脸冷了下来,对跟在身旁的亲信道,
“我记得咱们在幽州北边的地盘被一伙盗匪给侵占了是不是?”
亲信愣了愣,随即点头道,“是的,副帮主,那群家伙不去管就下来侵扰,去了往山林间一躲就是十天半个月,真是无耻至极。”
“嗯。”
南冥沉思一会,对他道,“那我去解决一下问题,把咱们的兄弟叫齐,随我一起去。”
亲信明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摆摆手示意他去办,南冥皱了皱眉毛,心里略微地有些愧疚,但是很快又被他给抛开来,
“帮主,你这一去,我一个人可受不住啊。”
呢喃了一句,南冥站在总舵的门口,下面是依山而建的各种阁楼酒家,一片繁华。
“兄弟万千?”
嘴角上扬,南冥自嘲地摇了摇头,
“大难临头,各自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