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到了天都。
天都亦称长安,是大唐的都城,也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灵鸢站在高处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商贾,摊贩和游客,人头攒动,那卖茶水的,看相算命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的,有推车赶会的,络绎不绝。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高声叫卖的小商贩。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
瞧得灵鸢眼花缭乱,不胜欣喜。长安说大唐是烟火气息最浓的地方,也是人情味儿最厚的地方。灵鸢婉拒了长安留她入府一聚的邀请。这一路走来,尤其是俩人一起在莱州盐场和地牢共同经历过苦难以后,他们的友谊深厚了许多。但是灵鸢总觉得长安的真实面目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向她们告辞后,灵鸢独自去了驿馆找到了振赫。
振赫见到灵鸢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近一个月以来,他和允安沿路寻来,几乎愁白了头发。越是寻不到越是焦急,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次灵鸢遭遇不测的画面,常常在深更半夜吓醒。如果不是灵鸢出走,他尚不知道这个捡来的“妹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这样重。他原先不过是以为,崔家为世子府培养出一个细作罢了。
灵鸢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哥哥,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在地牢外面那一把钢刀刺来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没命了。那一瞬间,振赫的脸在她眼前浮现,她想起自己的誓言。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哥哥呢。如果真的死了,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见振赫最后一面。
振赫见到灵鸢好模好样儿的站在这眼前,一把抱住她,不住地喃喃道:“灵鸢,哥哥再也不凶你了,再也不凶你了。不要再使小性子了好不好?”
灵鸢点点头:“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灵鸢一定会寸步不离你的左右。”
振赫笑道:“灵鸢大了,该许配人家了。怎么能寸步不离呢?”
“灵鸢不嫁。”
振赫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此话当真?”
“当真。”
岁末年初,长安城里热闹异常。大街上每日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到了除夕这日,更是爆竹声不断,人们互相庆贺这新年的到来。振赫说,大唐的人们喜欢大家族聚集。如果有辈分高的老人活着,不仅本家的子孙团聚,连已经出嫁的女眷都要带着夫婿小儿回来一起守岁。这个时候,不论嫡庶都可以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大年。新罗的春节就缺了许多味道,振赫有个庶出的叔父,但是他从来不敢到崔府来和大家一起守岁。
灵鸢也买了许多竹竿在炭火上烤,直烧得竹子噼里啪啦的响。人们管这个叫爆竹,就是个图热闹。她跟振赫还有允安,你追我,我追着你,玩得比小孩子还欢快。虽然人在他乡,但这过年的气氛还是不能少。晚上,几个人围在火炉旁守岁,讲着新罗和大唐的差距,讲着明天一早的元日大朝会。大唐习俗,每年元日,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要上朝朝贺,在宫廷里欢度春节。连远方的羁縻州、附属国都要排除使臣前来朝贺。新罗作为大唐最忠实的拥护者每年岁末都会派使团前来朝贺。
墙角的更漏一声接一声滴着。终于到子时了,街上锣鼓齐鸣,守岁的人们纷纷起身互相行李,庆祝着新年的到来。鸿胪寺的会馆里住了许多使团,这一刻,人们也不分地域,不分强弱,走出房间庆贺新年。
天刚刚擦亮,振赫和允安就带着贡品进宫参加元日大朝会去了。灵鸢走出会馆,跟随涌动人群在大街上。她知道,这一天长安里所有的人家都会设好筵席,人们互相串门儿,嘴里说着吉祥话,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百姓们管这个习俗叫“传座儿”。大唐美食果然名不虚传。灵鸢走东家串西家,直吃得肚子圆滚滚地才回来。
半夏说得没错儿,大唐果然是个最有人情味的地方。听闻贞观六年的这一天,太宗皇帝心情甚好。他信步走出皇城,望着长安街上车水马龙的盛世景象,忽然想到了另一类人----监狱中的死囚,他十分好奇,此时此刻这些死囚在想什么。
于是他来到长安城外的大理寺监牢视察。这里关押着近四百名死刑犯,太宗皇帝挨个询问死囚,让他们谈谈自己的罪行。大家都说犯了死罪,死有余辜,不冤枉。愿诚心悔过。太宗听后很受感动,于是就跟??这些死囚说,我跟你们立一个君子之约,现在是冬天,放你们回去过春节,和家人好好团聚团聚,来年秋收之后,你们再回到这里接受刑罚。
四百死囚呢,个个感激涕零,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第二年的秋后,这些死囚全都回来了,一个都没有少。太宗皇帝高兴之下,全部赦免了他们的死罪。??
这样的仁德之举,唯有大唐才有。这样的乾坤清朗,盛世太平,唯有大唐才有。灵鸢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爱上了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