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39度9。
顾氏夫妇和小顾莫听到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姑娘怕是真被冻坏了，竟然发了这么高的烧，医生说要是再晚点送过来，说不定都有生命危险了，而且看这小姑娘的样子，怕是烧了好几天。
好几天？！这孩子的父母都不管一下吗，带一个孩子大冬天的去山上发烧了也不管，怎么做人家父母的，夫妻两义愤填膺。
不过好在几瓶点滴下去，烧是退了一些，小姑娘的嘴里也能嘟嘟喃喃地说些梦话了，类似妈妈别走，类似爸爸你去哪儿了，类似心心会乖乖的。
夫妻俩商量着，这孩子不会是被父母故意遗弃的吧，要不~
“妈妈，妹妹流了好多汗。”小顾莫一直坐在病床旁边帮忙照看，莫风韵高兴地嘴角上扬，能让儿子这么上心的小姑娘，她要定了。
“没事，出了汗病才会好，晚点妈妈给她换件衣服，不过莫儿，要不现在，你跟妈妈一起去给妹妹买衣服吧。”
“不要，你跟爸爸去，我要留在这里看她。”
莫风韵委屈地看向顾致谨，一脸的委屈，儿子现在就不要她了，顾致谨笑着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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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和养女的身份，几乎是同时确定的。
莫风韵买了些女孩子的衣服回来后，终于把一直赖在床边的小顾莫给支走了，这孩子，要么完全对女生不感兴趣，要么就是感兴趣到一步都不离开。
一边吐槽着，莫风韵一边把小姑娘身上汗湿的衣服脱下来，让她惊讶到合不拢嘴的是——胸前一点朱砂痣，这孩子胸前有一点朱砂痣。
莫风韵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算命老先生说的那句话，心口一点朱砂痣，与君结缘一生世。不会这么巧吧，这孩子是就是顾莫要找的那个童养媳？！
急急忙忙帮还在昏睡的女孩换好衣服，莫风韵刚巧想出去找顾致谨，他也急急忙忙地从外边出来。
“我跟你说。”两人异口同声不觉一惊。
莫风韵先开的口，把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告诉顾致谨，“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顾致谨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出生纪念币”：“这世界上还有更巧的事情。”
莫风韵接过那个纪念币，只见上面刻着小女孩的出生年月日，出生时候的体重，还有姓名——管心。
管心？
“我管大哥的小孩也叫管心。”
顾致谨点了点头：“以前我们还开过玩笑，两人要定娃娃亲呢。”
“你在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车子的后座，这个东西应该是那个孩子的。”顾致谨望着床上熟睡的小姑娘，莫风韵转过身看着她，突然觉得眉眼熟悉了起来，跟他管大哥是有几分相像。
“难道她就是我管大哥的女儿管心？”
“按照这个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出生的时间也差不多，但是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而且老管出了事，管夫人也不知所踪，没办法验DNA。”顾致谨分析道。
“没事，等那孩子醒了问问她就知道了。”莫风韵看向那小姑娘，眼光都柔和了许多，如果她是她管大哥的小孩该多好，毕竟当年管大哥是真心对她好，她却一直无以回报。
“如果她不是呢？”顾致谨提了个假设，莫风韵也不是没想过，眼神一怔：“那就直接去她家提亲，要是她父母都不在了，或是她是被遗弃的，那就直接把她养在身边。”
“喂，你真打算听那个算命的养什么童养媳啊？”
“也不完全是，如果莫儿以后有喜欢的女生了，当然我们也要尊重两个孩子的意愿，如果莫儿一直喜欢她，那就让她嫁给莫儿就行了。”
“可要是莫儿不喜欢她，她却喜欢上了莫儿，或是莫儿喜欢她，她不喜欢莫儿呢，你怎么办，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不会的，他们有缘，那孩子胸前有朱砂痣，她就该是莫儿的童养媳。”
“那万一她是老管的孩子呢？你还要她当什么童养媳吗？当年要不是我们，老管也不会出事，说来是我们对不起管家。”
“那我们更要好好照顾好这孩子了。让她幸福，也是管大哥和管大嫂希望的。”
顾致谨叹了口气，拿莫风韵没有办法，只是这一切都被在门外的小顾莫听到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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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给出答案，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是高烧后遗症，简单说就是烧糊涂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这个情况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现在不好说。
这下子夫妻俩陷入了深思。
小姑娘眨巴着好奇地大眼睛看着床边的三个人，是顾莫先上去搭话的：“妹妹，你醒啦？”
“你是谁啊？”
“我是你哥哥顾莫，你是我妹妹，叫顾管心。”小顾莫又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大人：“他们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小姑娘仰起头看着夫妻两，顾氏夫妇完全没想到顾莫会这么说，这孩子怎么知道小姑娘叫管心的，难道，那天他们的对话~
顾致谨拍了拍莫风韵的肩，事已至此，也算是件好事，他把莫风韵带到一边：“顾莫自己这么决定的，你就别插手了，难道你要问小姑娘愿不愿意来当我们家的童养媳吗？”
“我…。”
“再说了，万一她就是你管大哥的孩子呢，你还童养媳童养媳的，伤不伤人自尊啊，管大哥在天之灵看着呢。”
“哎呀——我知道了。”莫风韵推开顾致谨，走到床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长得真是可爱，难怪能入他们家挑剔的顾莫的眼：“好孩子，不记得妈妈了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眼里怯怯的。
顾莫拉住她的手：“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终于笑了。
小顾莫当时还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看到小管心的笑，他就觉得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不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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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听着顾莫讲着他和自己的故事，在管心不知道的时间鸿沟里有他们很早很早的相遇和很深很深的缘分。这样宁静的午后让她想起了木心老先生的话，以前的车马邮很慢，书信很远，人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管心翻了个身把顾莫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下拿出来，怕顾莫一直枕着她会累，但是顾莫不肯让她离开半步，改从身后抱住她：“故事还想不想听了？”
管心点点头。
“想听就别乱动，不然我会忍不住做坏事的。”
管心羞红了脸转过身贴着顾莫的胸膛：“我现在可不怕你做坏事，你现在可是我户口本上的丈夫，名正言顺的。”
“真不怕？不怕明天下不了床去不成燕都盛宴？”
“喂，顾莫，注意胎教。”
这时的顾莫才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管心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大了，他的手温柔地抚上去，像是许多年前跟她的初见一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跟你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医院吗，更早的话应该是寺庙。”
顾莫笑着摇摇头：“不是，其实，在更早的时候。”
管心一愣，听着顾莫在把后面的故事娓娓道来。原来在她未出世之前，他就已经上心了。
在更早的以前，在顾莫才刚刚开始记事的当年，管心还没有出生，还躲在她妈妈的肚子里，关系好到非同一般的两家开玩笑说，要是管心妈妈生的孩子是女孩儿，俩家就联姻。
顾管心不姓顾，她姓管，全名应该叫管心。
“阿姨，你的肚子好大呀！吃什么东西能让肚子变这么大，我也想变这么大，感觉好厉害呀。”顾莫能说出这么白痴的话的时候才四岁，刚上幼儿园但已经对身边的女生表现出了极强的厌恶感。
现在又对大肚子感兴趣，顾氏夫妇扶额，对儿子的兴趣表示深深地担忧。
“莫儿，只有女孩子的肚子才会变大哦，男孩子肚子变大就不好看了。”管母笑着摸着顾莫的头。
那会儿好奇心极强十分好学的小顾莫请求继续解答：“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那阿姨你的肚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哈哈，阿姨肚子里的不是东西，是小宝宝哦。”
“小宝宝？”顾莫盯着人家的肚子，都要把肚皮给看破了：“阿姨，你好厉害，你有大肚皮，大肚皮里还藏着宝宝。”
顾莫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妈妈的那一马平川的肚子：“你比我妈妈厉害，我妈妈都没有大肚子，也没有小宝宝。”
顾氏夫妇再次扶额，让管氏夫妇见笑了，倒是一旁的管父蹲下来和小顾莫对视：“喂，小子，你也是你妈妈的小宝宝，每个小宝宝都是从妈妈的大肚子里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慢慢地变成大人的，我们以前都是小宝宝。”
小顾莫像是被打开了新的世界观，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在场所有的人，然后又看了看大肚子，问管父：“那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会长得跟我一样大，我也会长得跟你们一样大。”
“没错。”管父笑着摸了摸小顾莫的头：“你希望阿姨肚子里的是女宝宝，还是男宝宝？”
小顾莫眨了眨眼睛，趴到管夫人的肚子上去听，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捂着自己的脸跟大家说：“它刚才动了，它刚才亲我的脸了。”
哈哈哈哈
“喂，臭小子，我女儿可不会随便亲男孩子，她亲你了，你可要负责知道没，只有老婆才会亲老公的。”管父半开玩笑道，小顾莫像是接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愣愣地点了点头，惹得大家又是一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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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小时候真的好蠢啊，被我爸耍来耍去。”管心听完还不忘捉弄顾莫。
顾莫一脸坏笑：“你还不是一样，没出生就对我动手动脚。”
“胡说，那明明就是胎动，你自己把脸凑上来，还以为我亲你。明明就是你蠢。”
管心不服气地解释道，顾莫这时候上前亲了一口管心：“我不管，我现在要亲回来。”
管心被顾莫偷袭了一次后躲着他，突然一下子愣住了：“呀，顾莫~”
“怎么了？”
“刚才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动了。”
顾莫上前，趴上去听了听，但是小家伙却没了动静。
“我突然好想我爸，我对他的记忆只有那几年。”管心看着顾莫趴在她肚子上听宝宝声音的样子，想起了他刚才讲的那个画面，他爸爸还在的话，说不定还会站出来说，臭小子，你又要对我女儿干什么。
顾莫抬起头，看管心的眼里氤氲，忙把她抱到怀里：“没事了，你现在有我还有宝宝，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带他去看外——哎呀，宝宝又动了。”
管心也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觉到了里边强壮的生命力。
“你看，宝宝都同意了。等他出生了，一起去看外公。”
管心笑着点点头。窗外一阵清朗阳光隔着玻璃看上去让人心生暖意，冬天快过去了。她想，木心先生的那首诗应该倒过来念。
如果人的一生只爱一个人的话，那么时间变深沉，岁月成遥远，从此，车马邮件很慢，书信很远，情爱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