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冰天雪地。
漫天白茫茫的飘着雪,长安街带着股庄正而静谧的悲凉。
道上空无一人。
有个小乞儿瑟缩在巷子里,僵硬地环抱住自己,双眼眼看要慢慢阖到一起了。
踱步声唤醒了渐趋涣散的世界跟意识,他本能地吐出细若蚊声的话语。
“……好,好心”
颤抖着说了几遍也没说完整。
那人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打量他,轻笑:“乞儿,想活下去不。”
他猛然反应过来,用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那人衣边,眸子里是再清晰不过的求生欲。
那人站起来,他手中攥着的衣袍轻飘飘抽去,抬眼,只看到公子逆着白茫茫的光,周身轮廓耀眼极了。
不甚明朗的五官,带些漫不经心的笑意。
“行,给你个机会。”
2
山间。
一群半大的少年厮杀着。
有一男子站在山坡上,恭敬地对身旁人道:“公子,这一批估摸着可以训练出来两三个。”
长身玉立的人儿轻笑着看向下方的厮杀,仿佛只是坐于茶楼听评说一般悠闲。
“两三个啊……这么多。”他眯眼,看见下方最为凶狠的少年,挑眉,“他是谁。”
“您当初带回来的乞儿。”
“哦。”公子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啊啊,好无聊啊。”
又一道温热喷撒在少年面上,他若有所感地抬头,却只匆匆瞥见了衣袍一角。
3
“公子。”
那个人懒洋洋地侧卧在软榻上,掀起眼帘,瞅了瞅跪在面前的人。
“嗯?不是说这批能出来两三个吗。”
少年头埋得更低,低声道:“奴都杀了。”
“哦?”那人似起了点兴趣,“抬头。”
乖顺抬头的少年面庞有些熟悉,他伸手捏住他下颌,漫不经心地左右打量,半晌,才用恍然的语气道:“哦,你是那个小乞儿。”
“是。”
“那就叫你七儿吧。”公子把手收回来,用帕子细细地擦着。
“谢公子。”少年复而低头,垂下的眼睫颤了颤,掩住眸中的激动。
4
公子坐于主座上,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册子,“啊,最近大出风头的那个宄仙……”
“回公子,他真名叫残霂,是归灵岛的人,灭段家是为报灭门之仇。经此一役,被众人唤作宄仙,是因其行事章法以及武功诡谲莫测,却又自称为仙。”
“感觉有点意思呢。”那人摸了摸下巴,笑了出来,“走,我们去看看他。”
“是。他现在在泗城,不出预料应该与佛教的忘笙,泠泖及云梣一道。”
“魔道的人跟佛教混到一起,啧啧。走吧。”
“是。”
5
看着落单的泠泖和忘笙,那人挑眉,道:“把泠泖带过来。”
他低头沉默片刻,“是。”
……
“就放在青楼吧。”
说完,那人起身,往外走去。
“哦对,先别卖。”
“……是。”
……
“把她交给梅娘。”
“是。”
青年沉默,又低声道,“……告诉她,先别卖。”
“是。”
6
“回公子,泠泖杀了浪子后自尽,云梣前往收了尸。不知为何,这几日观来他的蛊似是被解了。
“忘笙自泠泖被带走后一直被关禁闭,蛊解前云梣曾去看过忘笙。
“但今日,忘笙死了。残霂不见踪影。”
“不用再注意他们了。”那人半躺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是。”
“下去吧。”
说着,公子翻身,不再理会他。
青年抬头,目光隐晦而灼热地望了那个人一眼,随即安静退下。
7
“公子!”
他惊愕地掠上屋顶,颤抖地抱住那人已失去温度的尸体。
8
“你疯了吗!”
青年站在一片血海中央,身后传来男子的吼声。
“……我本就如此。”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9
剑抹过咽喉,青年手中的剑刺入眼前一袭血衣的男子身上。
笑着倒了下去。
10
“七儿。”
那人赐予他的名字。
那是他的光。
是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