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坐落着一片小村庄,朦胧的云雾与袅袅的炊烟在空中混合,最终慢慢飘散……
镜头缓缓拉伸——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间学校。
而此刻,在学校后院的一角,两面墙壁的夹角处,五六个约莫着六七来岁的孩子正围着中间一个蜷缩在地上同样年纪的小男孩。
“孤儿,孤儿,没爹教,没娘养……”众孩子欢呼雀跃道。
小男孩的样子颇为的狼狈,双手抱在头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然,就算如此,这群孩子貌似也没有停手的打算,或者是说他们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完全不知道停手。
‘孤儿’?明明只是一群六七来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或者说究竟是谁给他们灌输这样一种想法?
“你们这群小鬼在干什么!”
还想再有什么动作,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喝给吓了一跳。
身后的二楼小房顶上,一位教师发现了这里的不对。
老师姓石,是前段时间从城里到这里来支教的,二十来岁,是个女孩子,对孩子们也很好,所以孩子们都亲切的称‘小石老师’。
虽说小石老师年纪轻轻,来支教的生活也很艰苦,但人家可没有半点怨言。
“快跑,快跑,老师来了……”
一哄而散。
“孩子,没事吧。”小石老师急忙下楼将地上小男孩儿扶起关切的问道。
“这些孩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的……”
看着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小男孩儿,小石老师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村子里和这个小男孩一家的恩怨,她还是有个大致的了解……
但,唉,为何总将情感掺合的无辜的孩子身上?
……
村里的人都像男孩儿一家,并不待见,说起这段往事还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那还是在全面战争爆发期间,那时的村庄规模还没有现在的大,但民风淳朴,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却很充实,生活到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好景不常。
那一年四方邻国皆举兵中上,边疆战事连连吃紧;朝内奸臣佞吏当道,残害忠良;国君荒淫无度,不理朝政;苛捐杂税严重,百姓苦不堪言……整个王朝正处于风摇雨曳、分崩离析之中。
果然,没过多久,在内忧外患的双重打击下,这个腐朽没落的封建王朝终究还是消亡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前面也说过,现在正在打仗,战争是残酷的,哪怕是小村庄这个‘世外桃源’也免不了卷入其中。
小男孩他的祖先很不幸被官兵抓了壮丁,充了军,就这样被送上了前线。
在那个时代,普通的平民老百姓社会地位低下,有怎敢和衙门讲道理?心中虽有怨言,但又不敢说些什么,也就只能作罢,听天由命了。
可国库早已空虚,连最基本的兵器、铠甲、马匹、粮草的顾不上,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临时充军过来的,压根儿就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再者说,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人家愿不愿意出力都是个问题。
敌军不仅储蓄充足,而且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该怎样打?如何又去打?
失败是必然的,但敌方是各个国家临时联合起来的,互相的猜疑也很重,于是就在不要命似的强制送了一波又一波的将士们的性命负隅顽抗的几年后,终于败了……
好在小男孩的先祖最后还是侥幸捡了半条命回来,但是从战场上回来以后,性情就大变,整天沉默寡言,神经兮兮的。
而故事的转折点就发生在这里。
后来战争结束了,人们不必再逃离,又在此安定了下来。
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姹紫嫣红,万物复苏的秋季,那天正值七月中旬,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火辣辣的,下着鹅毛大雪……
小男孩儿的先祖王某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就从诊所里冲了出来,并且把村里当时唯一的一名医生给杀掉了。
前面也说过,小男孩儿的先祖王某从战场上回来以后就性情大变,不过他也在极力克制着,努力的想回到从前积极的接受治疗,当时应该是正在治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王某毫无征兆的就倒在了地上,医生赶忙前去查看,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却被醒过来的王某一个背刺给干掉了。
虽然王某的身体素质远远超于常人,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被问声赶过来的村民们给合力制服了。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医生是何此的稀少,更不要说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了,自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再也没有医生敢来这里当驻村医生了,就连死掉医生的助理也慌忙逃似的离开了。
没有了医生之后,别说大病了,就连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要翻山越岭,走上几百里的路,才能到达远处镇上的一个小旅馆。
从此村子里的人就恨上了小男孩儿一家。
……
“叮铃铃~”
放学铃声早已响起。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后,小男孩儿这才收拾书包,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学校。
学校是在距离村庄很远的一个山头上,路途遥远不说,地势还很不好走,因为是依山而建,在不足一米的小道上,旁边就是万丈悬崖,哦,虽说‘万丈’有点夸张,但掉下去绝对会死翘翘的那种。
没有什么防护措施——穷是根本。
但就是这种情况,孩子们每天还要提心吊胆的走这条路。
天空下着蒙蒙的小雨,小道上也有些湿滑,小男孩儿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着。
忽然,脚底一滑,小男孩儿只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向一旁倒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小男孩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身旁则是一脸紧张的小石老师。
后来小男孩儿才知道,原来小石老师不放心自己,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因为天气的原因,路面打滑,小男孩儿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跌落’了悬崖,却万幸被一棵枣树勾住,这才没丢了小命,这一幕把小石老师看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可吓死她了。
“孩子很聪明,自己也够努力,可……”小石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这样的环境并不利于他的成长,实在不行就按我说的吧,离开这里,总比待在这个伤心地强。”
屋门前,小石老师将她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了小男孩的父亲,并就此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说并不是什么太好的建议,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委婉的拒绝了小男孩父亲盛情款待后,小石老师就离开了,她要去县里一趟,因为今天小男孩儿的事情给她一个很大的提醒,那个路段的事故危险,小男孩儿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她得要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小石老师离开后,小男孩儿的父亲满脸惆怅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从腰间掏出一根儿烟枪,狠狠地吸了一口,却因为一下子吸的太急,呛得直咳嗽。
……
其实真正让男孩儿一家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这个社会里,生个男孩子被认为是很不耻的一件事,再加上因为小男孩儿他父系一脉的‘家族问题’,娘家那边的人本来就很反对这件婚事,这下出了这个问题,就又给他们留下了话柄。
……
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以及来自家庭里的责备,让小男孩儿的父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以至于后来积郁成疾,倒在了病床上。
……
“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老子家里生的是男是女,特么的还要来评论一番,是闲得慌吗!一天到晚就会说三道四,除了风凉话唯恐天下不乱外,你们还会干些什么!”
大会堂内老者愤怒的咆哮,事实上,这个问题到了现在依旧存在,一直没有办法解决,有些观念根深蒂固的植入某些人的人心。
……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小男孩的母亲就是,相反小男孩儿的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当初她不顾家庭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甚至在小男孩儿的父亲病倒后,又挑起了家庭的担子。
但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小男孩儿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而小男孩儿的父亲从沉重打击中醒悟了过来,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消极下去了,但一切都太晚了。
……
怔怔的看着远处天边山际上即将下落的夕阳,良久,才回过神来。
小男孩儿的父亲站起身来,挺了挺直腰杆,转身却吓了一跳,原来小男孩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缓了会儿,小男孩父亲蹲了下来,一手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下次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小男孩:“……”
“哦”小男孩面无表情的说。
“唉~”小男孩父亲的内心满是苦涩,但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他还是坚定了下来。
“儿子,我们走吧。”
“走?去哪?”小男孩不明所以。
“哪里都好,总比这里好……”小男孩的父亲又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脸颊,努力地想提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是吗?”
“会有的……”